感受過情緒蓬勃的湧出,怎麼可能在甘心畫出流於表麵的淺薄畫麵。
理乃抿唇。
掛斷了電話後,腦子裡亂糟糟的。
今天是久違的晴天,陽光明媚,街上、公園裡人難得多了起來。
理乃也在人群裡一眼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穿的還是早上那身黑色短袖,看樣子是沒回家,隨便找個地方休息。
懶洋洋地靠在座椅上曬太陽,壯碩顯眼的軀體自動隔離形成一圈真空帶。
理乃頂著周圍人隱晦的窺探坐到他身邊。
甚爾眼皮都沒掀,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
理乃也學著他那樣仰靠著,聲音低緩:“甚爾君,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情感勸導,一次十萬。”
“……”
“還難過嗎?”
理乃轉頭,撞進他綠色的眼眸,像幽靜的湖水,她悲痛地吸了吸鼻子,“我現在比較為我的貧窮難過。”
被甚爾這麼一打岔,剛剛充斥全身的喪氣瞬間沒了。
身後的椅背硌得她脖子疼,理乃坐起身子,看向那些下班的人群,有些好奇。
“甚爾君,你有工作嗎?”
“無業遊民。”
“那你有地方住嗎?”
“到處漂泊。”
“那,那你平時怎麼生活?”
“等著人來找我聊感情問題,敲詐一筆。”
被內涵、被敲詐過的理乃沉默。
她有點想不明白,“感覺甚爾君很厲害,為什麼會沒有工作?”
“之前工作完成的太好被同行嫉妒,在原本行業被排擠,沒人敢要。”
工作完成的太好——詛咒師榜單上赫赫有名。
被同行嫉妒——搶了不少人的任務。
在行業裡被排擠、換行業沒人要——每個詛咒師現狀。
然後她想也不想地信了。
理乃想到第一次見麵他滿身是血地躺在廢市公園裡。
“甚爾君要不要做我的漫畫搭檔,我現在很缺一個搭檔。”
她眼睛水潤潤,透徹到直通眼底。“我可以給你提供吃住,等我賺稿費了就給你發工資,隻需要你打掃家裡的衛生。”
蠢兮兮的。
說什麼都信。
找彆人估計會被騙的更慘。
甚爾覺得他現在應該缺個睡覺的地方。至於原先住處,嗯……不是很想住了。
這樣想著,他勉強點點頭。
“太好啦!”
她鬆了口氣。
“彆人說什麼你都信?”甚爾還是沒忍住想要譏諷她的天真。
她撓撓頭,“其實,我不是很相信甚爾君說的理由,但我相信甚爾君不是騙子,也不是壞人。”
“如果是騙子的話,就沒必要像現在這樣提醒我了,我說的沒錯吧。”
嘖。
“餓了,去吃飯。”他率先移開話題。
“那回家吧,昨天買了好多食物還沒吃呢。”
“你又要下廚?”
“要交房租了,需要節省開支,自己在家做飯很省錢。”
“嘖,我有點想反悔。”甚爾環胸。
猛地想起來,那個漫畫的稿費好像是一個空頭支票耶,畢竟以她的忽上忽下的水平,稿費不穩定也是肯定的。
也就是說,甚爾君的工資有點危險。
理乃心虛,猶豫著改口,“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去外麵吃一頓。”
甚爾挑眉,不明白她怎麼改口這麼快。
不過,不用吃她做的獨家混合口味特色料理,當然不會拒絕。
ˉ
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了。
理乃租的屋子有兩個臥室,另外一個被她當做了書房,不僅在裡麵畫畫,還被她堆滿了各種雜物。
想要短時間清理出來,單靠她自己可不容易。
不過有甚爾在,晚上之前收拾好屋子應該不成問題。
“甚爾君,加油呀,不然你今天晚上又要睡沙發了。”
甚爾臭著臉,清理周圍的書和畫稿。
理乃踮起腳把書架上層的書移了出來,邊角的書籍沒了支撐直直的砸到地上,還好被甚爾眼疾手快的抓住才沒有砸到理乃。
但裡麵夾著的畫稿散了一地。
他拾了起來,瞥見內容不自覺的看了眼。
“這是你畫的?”
理乃探頭:“對,是我畫的第一本書,投稿了好多次都被打回了,甚至還被說過不要把垃圾廢稿投過去。”
甚爾看向她,“畫的不錯。”
“我也這樣覺得。”理乃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目光。
“我以為你會說‘不要這樣說,我被退稿肯定是因為我不夠好’。”甚爾感到意外。
理乃欣賞著手稿,越看越覺得當時能畫出來這種劇情的她可真優秀。
“我隻有兩種情況會這樣覺得,一是深夜難過,二是麵對不熟的人。
大多時候我還是覺得,我是珍珠,可惜那些人沒有發現我在蒙塵,這樣才有堅持下去的動力。”
“甚爾君也是一樣哦,在我看來甚爾君很強,或許甚爾君可以試試轉換一下心態,比如:所有瞧不上我的人都是垃圾。”
她終於從草稿裡抬頭,和甚爾對視,語氣裡充滿了認真。
甚爾沉默。
理乃覺得這可能是因為他第一次見這麼厚顏無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