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都。
這一座在荒蕪土地上建起的新城,曾經代號北宮,是皇帝以昏君名義大興土木的成果。
鴻曜厭惡天聖教奢靡鋪張的風格,新都建築規整,沒有繁複的彩畫雕飾,到處是磚石木瓦的原色。
宮殿設有三大殿及配套殿宇、寢殿及禦花園、觀星台,幾乎沒有後宮的位置。殿外已經有一批巡視的侍衛、灑掃的宮女。
如今內城熱火朝天地建設著。
裴修儀已經正式接過相位,在考察初具雛形的學宮。
裴文正指揮著玄機閣管農機的匠人,將機子推進司農寺。
快馬過來的工部官吏在丈量城牆及街巷的位置,他們身上的重擔又多了一項:建好新城。
新都的百姓既有隨著車隊遷來的流民,也有新都最早的建造者:多是石匠、大小木匠、瓦匠。
工匠們過去十年間一直以為自己在荒地上為皇帝建寬廣的行宮,結果一朝變了天,他們成了國都的住民。
工匠們的後代好奇又膽怯地躲在大樹後,望著街上絡繹不絕的馬車。
小孩們在想:這些大人物為什麼要拋棄昭歌,到鳥不拉屎的北宮來?
聽說昭歌的大街上鋪的是金磚,老爺們吃飯要百十來個下人服侍,山珍海味都是嘗一口味道就丟。
“娃娃們!再往裡麵躲一點,待會有大木料要送過來!”鐘鎮大喝。
鐘鎮懷裡抱著三隻吱哇亂叫的毛團大貓,胳膊上拴著繩,牽著直擺尾巴的三條土狗,整個人艱難地往前走著。
小孩們瞅見他凶巴巴的臉,哇地一聲哭成一團。
鐘鎮:“……”
要不是在城門口,驢車被工部的“流氓們”劫走借去搬東西了,他能這麼狼狽嗎?
這些貓狗是送給謝懷安的。
不一會,國師府中。
“這都是篩過的,脾氣好,不逼急了就不會咬人。不過最好放在院子裡養,彆進屋。”
鐘鎮擠出笑容,使勁看了幾眼謝懷安,提著貓介紹道。
“先生,選吧。”鴻曜雙手抱胸,看著自己的武學師父、還有失憶的先生,眸中有平靜地笑意。
謝懷安歡天喜地地陷入選擇困難。
他本來是想全要的,但鴻曜說貓狗多了養不過來,他隻能六選二,剩下的四隻送到學宮當監察,每天負責巡山。
選著選著,謝懷安發現不太對勁。
都太凶了!將軍在哪找的貓貓狗狗,跟他印象中的差好多。
“就這兩隻吧……”
謝懷安選了長毛狸花大貓,棕黃毛細條狗,分彆取名“咪咪”和“豆豆”。選完了,不好意思地舉了舉抱著的胖胖。
“能不能都送到學宮養著?我之前沒經驗,忘了胖胖可能會嚇到。”
“得嘞,先生放心,小的叫人給您看顧好。”婁賀拍胸脯保證。
“養到外麵最好,如今……仙師身子不比以往,萬一被撓傷就不妙了。”鐘鎮說完,征得鴻曜同意後鬆了繩,向謝懷安展示他原來最愛看的場景:
咪咪得了自由瞬間跑了個沒影,豆豆飛快搖著尾巴追了過去,一時間上躥下跳。
胖胖一開始還好奇歪頭,後來害怕了,支棱起羽毛喳喳叫,一個勁地去貼謝懷安的手。
“哎呀哎呀,沒事了,乖乖。”
謝懷安的笑就沒消失過。快樂地看了一會到處亂竄打架的貓團和大狗,接了空青送來的藥,喝完後去更衣、休息。
“姑姑放心,我直接就睡。”謝懷安保證道。
空青溫柔地為他掖好被角,安置好湯婆子:“北邊比昭歌要冷,先生務必多歇息,不舒服要搖鈴。陛下在前廳與鐘將軍議事。”
“好。”謝懷安眉眼彎彎。
等空青走後,謝懷安悄悄睜開眼,翻了個身撩開帳幔。
鴻曜提倡節儉,卻將國師府建成了新都最金貴的地方。
敞亮的琉璃窗采光而保暖,地麵有軟毯和地暖可以席地而坐,後院還有一處精巧的溫泉池。
謝懷安喜歡主屋的大窗,沒事就想看兩眼。
屋簷上天空湛藍,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謝懷安望著一會,調出係統“失物招領”的界麵,心中問道:
“我要找安厲星落在北方荒漠的子片。”
這事還要從雲光殿的大浴池說起。
謝懷安在雲光殿泡澡時跟係統較勁,問出了天師的力量來自墜落的星辰碎片。
當時係統提到碎片分成一母兩子,母片落入昭歌城,子片分彆砸進北方荒漠和大景皇宮。
謝懷安心中記了一陣,等登上聖壇除掉天師後,事情一遭接著一遭,就將它忘在了腦後。
遷都時他病得暈暈乎乎,中間有一次燒得渾身滾燙呼吸艱難,病愈後,發現鴻曜已經將行進的速度無限放慢,沿途能歇則歇,行程晚了大部隊近半個月。
謝懷安趴在馬車窗前看著廣袤的大地,呼吸著越來越冷的空氣,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來了。
他在車廂裡趁著假寐,借用“失物招領”的功能問北方荒漠的子片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