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1 / 2)

洛安山的草堂裡,謝懷安神情恍惚地聽了兩個故事。

第一件關於山。

掌門夫婦凝視著他的臉龐,說自己有個失蹤的孩子,本名謝歡,字無憂,自行取了新名,讓所有人叫他謝懷安。

掌門提了些山中舊事。說謝懷安在山中長大,身懷神異能卜算**,性子跳脫不願學書法,與鐘鎮與裴修儀交好,最終十六歲時下山。

祝聖手談笑間幾度垂淚。說平生最大的憾事是沒有陪幼子長大,選擇遊曆天下。

她回山後得知人已失蹤,從此再度入世尋找,誤入北漠的迷障,終於脫困後回山見到國師,萬幸蒼天有眼,一切仍可挽回。

第二件關於北漠。

鐘鎮全身披甲,在堂中跪拜,彙報了密折所記。

他說北漠部族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昔日最強的密族分裂成七八個細弱分支互相纏鬥,信仰不同的異神,群龍無首。

曾經嫁於密族王庭的帝姬音信全無。一番艱苦尋覓後,鐘鎮在一處寨子中找到了昭純公主。

鐘鎮自報家門,說來自幽雲堡附近有洛安山後,昭純失聲泣道:“將軍可曾見過謝公子?”

原來十三歲的昭純出嫁後被夫家所厭棄,與近侍流亡北漠,東躲西藏。期間近侍瞎了一隻眼,難以作戰,公主近乎絕望時遇見了一個白衣少年。

少年身穿密族裘袍卻說著悅耳鄉音,風度翩翩,美得不像塵世中人。

他從追兵中救了公主和近侍,將他們安頓在一處寨子中,說你們安心藏好,等變天了之後就回大景,就近去找洛安山可安寧無憂。

公主與近侍相依為命,一直關注著恩人的消息。

公主不敢打聽太過,隻知道不到一年,北漠流傳起蒼天神使和各類異神的傳說,強盛的部族逐漸分裂,多族混戰,再無追兵尋找異族的公主。

最終,神使與密族的大巫圍繞了一塊神石在北漠決戰。這一天風雲突變,飛沙走石,百獸哀鳴,一陣刺穿天際的紅光過後,大巫隻剩殘骸,神子不知所蹤,地上多了細細的粉末,北漠從此失去了秘術。

鐘鎮彙報完,長歎一口氣,說查證後,公主見到謝公子的那年,正是順天四年。

也是曾經的謝懷安離開廢棄馬廄,徹底失蹤的一年。

這一走,北漠平定、隱患全消。

從此北漠掀不起風浪,大景兵強馬壯之時就是收編良機。

草堂裡,謝懷安聽完後幾番忍耐,借口身體不適,早早離席。

鴻曜一個眼神製止了所有要跟來的人,強行抱起謝懷安,運起輕功帶著人到了一處清幽的小宅。

這是一間簡素的山間宅院,主屋與書房連在一起,偏房有個灶台。

宅院似乎多年未住人,所有的被褥軟枕都是婁賀新換的,但是書房又擺著一些卷軸和箱匣。

謝懷安悶悶地坐在床上,垂著眼睛,不說話。

鴻曜這次沒跟謝懷安繞圈子,半蹲在地上為他把脈,聚起真氣緩緩護著他的心脈:

“先生回魂之後說記不清事了,今日所聞,就是先生忘記的事情。”

謝懷安生硬地說道:

“所以陛下將我當成那個謝懷安了?因為同名、同樣能算**,長相相似,所以我就是個最佳替代品……不對,陛下納妃找來的謝侍君才是謝懷安的替身,我連謝侍君都不是,是替身的替身。”

鴻曜厲聲道:“先生,莫要自輕自賤。”

謝懷安紅了眼圈,軟下聲音:“我不是陛下說的謝懷安。我還魂時是失憶的,但隨著時日過去逐漸想起了舊事。我隻能說,我不屬於大景。”

鴻曜將謝懷安的手握得很緊:“先生今日不停看掌門夫婦,可有懷念的感覺?”

“不一樣。”

鴻曜道:“世間有長相相似的人,可難有長相一模一樣,性子也一樣的人。先生看我、看裴相、鐘將軍如何?可是昏聵無德,用新人代舊人之人?”

謝懷安搖搖頭,又低下頭:“陛下忍辱負重,勤懇理政。裴相飽受汙名,一心為民。將軍獨闖北漠,智勇雙全,都不像是會弄替身的人……是我錯了。”

謝懷安眼裡的淚珠往外落,也不擦,看著自己的膝蓋,輕聲道:

“也許,世上真有長相、性子都一樣的人?以至於陛下和裴相他們都認錯了?”

鴻曜抹去謝懷安的眼淚。

“先生彆哭了,怎麼這些天淚這麼多……朕先前有所顧慮,以為先生的失憶是秘術影響,沒能早說早問。先生既然能卜算,可否能驗證朕說的話?”

謝懷安避開鴻曜的觸碰,趴到床上:“太累了,不想動。陛下讓我歇一歇吧。”

鴻曜替他蓋上被子:“這裡是先生的舊居,掌門說先生離去後物件未動,如今主人回歸,自可隨意處置。”

謝懷安閉上眼,不再說話。

等聽到鴻曜出了門,謝懷安爬了起來,幾秒後下了決心,躡手躡腳走到書房謹慎地翻看起來。

解開第一個卷軸,謝懷安的心就涼了半截。

上麵是飄逸的毛筆字,書寫著屋主人登上洛安山雲頂看日出的心得,用詞規整文雅。

這怎麼可能是他……

謝懷安抿起唇,將卷軸小心地收好,在書房四處找了起來。

看了一圈,到處都是詩文的痕跡。

他仿佛能想象出一個白衣公子端坐書房中研磨,看著血紅的天色,憂心忡忡地寫些心事,最終下山救國。

謝懷安閉上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已經好了的心悸又有複發的跡象。

鴻曜留下的一縷真氣效用還在,緩緩驅散著寒意。

不一樣的……謝懷安失落地想。他已經用係統失物招領的功能問過記憶了,他的前世很完整。

而且他是個一刻也停不下來的人,堅持過最久的事就是練琴,不是什麼吟詩作賦的性子。

他從小寫的作文就亂七八糟,日記也胡話連篇,每次都是被批判的典型。

謝懷安抹了把臉,強行露出一個笑容。打算隨意看看就回被窩裡,天塌下來睡一覺再說。

突然,他看到書架的角落有一隻小木鳥。

“這不是裴相會做的那個……”謝懷安想起對他格外關照的裴修儀和鐘鎮,笑容有點苦澀。

裴修儀初見後送了他一隻能開啟機關的木鳥,裡麵放了顆糖。

謝懷安抿著嘴拿下木鳥,按照記憶中方式扭開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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