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噠一聲輕響,鳥嘴果然開啟,露出一柄精致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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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一圈後,書房堆積的箱匣中有一個打不開的密封小匣。
謝懷安對屋主人道了聲歉,摸索著打開了小匣。
匣裡藏著些小零碎,有枯黃葉子、鬆果,還有一本陳舊的冊子。
謝懷安小心翼翼地翻開。
這是一本日記。
一本用亂七八糟的簡筆字寫的日記。有的標注了日期,有的沒有,到處還有亂畫的痕跡,因年份久了,不少字跡糊成一團:
“啊!不想學了,饒了我吧我想睡覺。”
“溫泉好爽。貓團好凶。”
“輕功!像能飛起來一樣!”
“阿娘這裝死的功夫真邪門,應當改名叫深潭王八功。”
“拉二胡被揍了,乾嘛打我,我要是有提琴了嚇死你們。”
“小鐘傻乎乎的,逗起來挺好玩。他答應幫我找隻聰明小鳥,我要叫它胖胖。”
“爹居然沒發現我溜下山找裴狐狸,假的吧……”
“有點想家,那個家,爸媽,哥還好嗎?我現在厲害得很……”
謝懷安的眼神逐漸變成死魚眼。
謝懷安將日記原樣藏好,遊魂般飄回了床上。
那股子熟悉的傻氣都要從日記裡冒出來了。
這麼一來,謝懷安想起更多可疑的事情。
植物人醒來後,他心裡頭有一陣子空空落落,總覺得有些事忘了。
還魂時係統塞了一堆信息時,他明明什麼都沒想起來,卻總覺得有事沒做完,好像還幻化過白衣人的樣子。
百姓十裡相送時,雖然沒人教過他稽首,但他莫名其妙信心滿滿地做了,總有一股被打過戒尺、按頭學過禮節的感覺。
不想了,失物招領,啟動!
謝懷安閉目調出係統界麵。
最早問記憶時他問的是“我的前世”,這一次他仔細琢磨了問題,改問:“我經曆過卻忘記的一切。”
界麵水波狀消失,謝懷安緊張地等待著,直到看見了新的一生。
大雪封山時呱呱落地,嚴父慈母,自幼練功。一柄從未離身浮光劍,一曲春風得意少年歌。
左手結識了幽雲堡的少將軍,右手托了一把搖搖欲墜的玄機閣,隻身潛入永安宮欲完成這輩子親爹的夙願:一生所學報君王。
結果遇見一個陰鬱的小皇帝。本想當個正經夫子,養了三年,小皇帝反倒事事操心、無微不至像個爹。
再後來……
現代一年異世四年,忽聞現代成為植物人的他即將蘇醒,此世壽命將儘,於是輾轉北漠、化危機於無形,也算無愧此生。
“我喜歡結識人,不擅長說再見。這事要是讓他們知道了非得炸鍋,就當我慫了,做個狗熊吧。”
北漠迷障前,白衣謝公子挽了個劍花,笑容燦爛地自語道:“但走之前,我也要做個英雄。”
少年恣意也就這一瞬,而後,人前裝威嚴神使,人後縮在毛氈上哭。
疼、累、冷、怕,每時每刻像走在刀尖上。他多愛熱鬨,就多厭惡這寂寞的寒冬,最後艱難把事情做成了。
他與神石同歸於儘,成了齏粉。
謝懷安猛地睜眼,緊緊捂住嘴不出聲,蜷縮起來。
隨著景象,北漠刀削般的冷風好像刮在他身上,還有最後一刹那讓人渾身失去知覺的劇痛。
有似乎不屬於他的情緒在心中浮動著,從微弱到激烈。他像是旁觀者,又像是一個記憶錯亂的人,分不出自己是誰。
謝懷安不去管這些,繼續問道:“落入北方荒漠的子片在哪?”
係統界麵消失,顯出流轉著奇異光芒的黑色。
謝懷安重新問:“原本待在昭歌城聖壇上的母片在哪?”
依然是同樣的黑色。
“咳咳……咳……”
精氣被抽走的眩暈中,謝懷安忍不住低聲咳嗽起來。
他終於放心了。
那五彩斑斕的黑夜是虛無、是宇宙的象征。
墜入此世的惑星徹底消失了。
“先生!”
房門被推開,鴻曜大步走進,焦灼地順著謝懷安的後背,觀察著他的臉色。
謝懷安避開鴻曜的手。
鴻曜眼神一暗,下一瞬,卻見咳得不停的人緩了下來,睜著水潤的美麗眼眸回望他,握住他的指尖,含到自己口中。
鴻曜:“……”
謝懷安像隻小鳥一樣在啄,一邊笨拙地親吻,一邊抬眼瞄著。
“在新都,你總是跟我這樣,”謝懷安斷續道,“這是……以下犯上。”
鴻曜的思緒停擺了。
他咚地跪在床邊:“請夫子責罰。”
謝懷安的手輕輕劃在鴻曜眼角:“陛下……也會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