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一天的練習賽,不過昨天和泉投不少局,今天不上場,就坐在板凳區安靜看比賽。
現在上場的一年級小湊春市,不僅長得特彆像在一軍的小湊前輩,守備的位置也是一樣的,都是二壘手。
“嗖”“啪!”春市再一次完美地防下襲向二、三壘之間的擊球。
“哇厲害!”
“這也太流暢了吧!”
“不愧是小湊前輩的親弟弟!”
聽著旁邊人的歡呼,和泉想,真的連守備的動作都很相似。
好的守備看起來就像一章流暢的樂章,充滿激情又不失觀賞性。
一年級小湊春市,守備能力紮實,打擊能力出彩,說不定有很大幾率能上一軍,和泉下意識思考起一軍的名額。
時間已經不多了。
不僅是和泉,每個人有意識或無意識地,都開始像擰緊的發條機關,緊張和焦慮化作炙熱的火焰,不斷灼燒著核心直到發熱發紅,把自己沸騰到極點,就是為鳴槍的那一刻準備著拚命的奔跑。
一天的訓練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夜幕慢慢降下,訓練場地的大燈關閉,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見一點星光,但對於棒球社的成員們,這一天遠遠沒有結束。
榮純依舊每天給自己加練,他拖著厚重的卡車輪胎,總是大吼著“衝啊!”,然後一圈又一圈地衝刺,一刻不停地奔跑。
直到氣喘籲籲,再也拉不動輪胎,最後榮純隻能倒在地上,雙手攤開,整個人成大字形仰躺在草坪上,看著高高的天空,才能平複焦躁的心。
降穀照例每天社團訓練結束後,找禦幸前輩要求投球,今天果不其然碰壁了,但他不會因此就休息,一個人走到訓練場打算跑步,聽到忽近忽遠的吼聲。
降穀走過去了才發現,是那個投球很怪癖的投手,正躺在草坪上休息。
雖然人怪,但是也是投手同伴,降穀心中暗自點頭。
而且,降穀認為自己已經有了與同伴交流的經驗,於是走上前打算友好溝通,結果第一句蹦出來就是:“你昨天好像被打得很慘”
!!!!!榮純“唰”地一下直起上半身,猛地轉頭,看清來人,不滿大叫:“降穀!!!”
“是我”降穀聽到自己名字點頭。
“你這家夥!!!”榮純豎起眉毛,狠狠瞪著應一聲就不吭了的降穀,心裡冒著大大的火氣,這人專門過來就是為了揭他短的嗎?!
不知道為什麼降穀一碰到榮純就不自覺帶刺,說話也帶刺,榮純也是,兩人成天互相刺激對方。
降穀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偏頭躲開榮純冒火的眼神,抬頭看向天空:“今天的月亮真美”
“你彆轉移話題!”榮純才不要被牽著鼻子走呢,一下子揭穿:“而且今天陰天!現在根本看不見月亮!”
“哦原來這樣啊”降穀隨意地點頭,眼睛忽然瞟到榮純旁邊擱著的輪胎。
欸?降穀覺得這個輪胎很不錯:“你這個輪胎不用了吧,借我跑步用一下吧”
“我不借!!!這是我的夥伴!我誰也不借!”
“這上麵又沒有你的名字”
“怎麼沒有!!!你看這裡!你仔細看!”
“還是用碳筆寫的啊”
“碳筆怎麼了!一樣證明這個輪胎是我的!”
“算了那邊有個更大的”
“什麼??!!”......
吵吵鬨鬨的聲音傳遍操場,無聲的戰鬥火焰熊熊燃燒。
與此同時,和泉躺在床上卻始終難以入睡,內心突然燃起強烈的焦躁。
一軍啊。
丹波前輩縱向大幅度的曲球,川上前輩是少有的犀利的側投,降穀能投達到150公裡的速球,榮純身體柔軟天生擅長變化球。
每一個人都在投手的這條道路上不斷前進、不斷奔跑,拉開的差距會越來越大,彆人的背影都會離得越來越遠。
那自己還選擇站在這裡的意義是什麼呢?如果我隻能旁觀,我又為什麼來到青道。
房間沒有開燈,昏暗一片,隻有清冷的月光從窗戶那邊灑進來。
和泉拿出習慣隨身攜帶的棒球,舉起球,撫摸上麵的彎彎扭扭的縫線,借著月光能清晰地看見球麵上的劃痕,還有洗不去的斑點。
在他被球隊放棄的時候,沒有訓練沒有比賽,他就自己跑步自己鍛煉,在院子裡堆土,支起架子和網,一個人每日每夜地投球。
在他最痛苦的時候,他已經收拾好關於棒球的所有東西,放進盒子裡準備扔掉,但是最後拿出的那個棒球,劃痕一道道得數不清,它陪伴了自己整個的少年時光。
風猛地竄進房間,潔白的簾子被一下吹得鼓起,揚起層層波瀾,許久不停。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風漸漸平息,整個房間也重新陷入寂靜,就連月光也吝嗇地不再降臨。
黑暗中和泉用手包裹住棒球,不自覺攥緊,越來越緊。
怎麼可以在這裡停下。
和泉起身走出了寢室,來到了另一個球場。
和泉摸著準備區旁邊的牆壁,拉過一箱子的棒球,從牆根往前走,算好距離18.39m,差不多停下。
接著和泉轉身,閉上眼睛,幻想九宮格的劃線,抬腿、邁步,肩膀緊繃,甩過去!
“咚!”這一球是外角低直球,不會有錯。
下麵是內角高,內角低......
一個接著一個,他投出了他所會的所有球,和泉微喘著氣,一滴汗從額頭側邊滑下。
可是還不夠,這些還不夠。
和泉閉上眼睛,眉頭越皺越緊,他需要再,再多一點,多一點什麼呢。
他迫切地掙紮著想找到一個出口,就像是被困住的猛獸開始嘗試一遍又一遍地衝撞著旁邊的牆壁,直到手心因為緊握開始有點鈍痛,凹凸不平的觸感讓他清醒。
他看著手裡新拿出的棒球,像紅色蜈蚣一樣的縫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