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專(2 / 2)

他說的話很好笑嗎?!

七海建人不理解,同時身邊傳來了結城稻荷繾綣柔和的聲音。

“如果足夠幸運,我會成功的。”

她轉過臉去,七海也轉過臉來,二人在巨大的透明玻璃窗前對視。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的乾淨陽光像一片真空時光,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去凝視她臉上的每一處細節。

他突然理解了她話中的意思。

如果足夠幸運……

如果能夠活到那個時候……

“希望你能夠見證那個時刻。”

她微笑著,然後略過他身旁,朝外走去。

七海建人望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抬起腿,跟了上去。

*

下午兩點半,稻荷躺在宿舍床上,無所事事地望著被風吹得蓬蓬鼓起的白色紗簾。

她順著床沿垂下手,白紗窗簾柔柔滑過手背,蕩過來蕩過去,留下一陣短暫的陰影。

早知道就該提前打了招呼再過來,逛了大半天,除了七海建人她誰也能沒見著。

結城稻荷起身坐在床邊,在寂寥的房間裡盯著地板看了許久才抬頭望向窗外。

她的目光聚焦在天空。

結城稻荷換上校服,推開門走向校舍。

*

五天前,神奈川縣發生鼠疫,橫濱、川崎、相模原等地均觀察出一級咒靈的存在。三天前,富士山出現強烈的火山活動,附近誕生出特級咒靈。昨天,青森縣的櫻花樹一夜之間全部枯萎,大量市民遊客在夜櫻祭上昏迷。

自從一周前天內理子死後,災害便頻繁到異常。剛從青森縣回來的夏油傑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將虹龍收回,往宿舍樓走去找家入硝子療傷。他雙手插兜,低著頭,走到一半才想起來之前的咒靈報告落在教室裡,便轉道去了教學樓。

雖然夜蛾老師說還有備用的星漿體可以供天元大人同化,但是這自同化失敗後才開始頻發的災害實在是不得不讓夏油傑去多想。不,也許可以說,相對比理子的死亡,他現在更願意去思考這些根本沒必要探究的細枝末節。

夏油傑拉開拉門,耷拉著眼瞼正準備往裡走,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腳步停了下來。

幽靜的教室裡,少女站在講台上,背著手,彎腰盯著黑板角落看。從窗外湧進來的春日下午的光線落在她的身上,逆著光的麵孔有些朦朧模糊。風吹動從瘦削肩頭上掛落下來的頭發。她的身後是層層疊疊的發光的葉子,在明亮的風裡,綠葉簌簌作響。

她偏過臉,嘴巴一張一合。夏油傑覺得是自己太過疲憊的緣故,盯著她的嘴唇看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她在說些什麼。

“這上麵畫的是你吧?”少女溫和的聲音遲遲地進入耳朵,引的夏油傑往黑板上看。

因為光線充足,黑板反光,所以隻能依稀辨彆出一點塗畫的輪廓。角落裡,Q版的自己在和Q版的五條悟生氣。

……是誰畫的?硝子嗎?隻有她有這麼閒的功夫做這種事情吧。

“你……”夏油傑猛地反應過來,之前夜蛾老師就有說過最近會有新同伴加入,因為新人的身份很特彆,叮囑他們到時候務必要好好相處。

她特彆就特彆在是受肉之軀。換做是其他人,可能根本察覺不到她的特殊之處,但五條悟不一樣,他的六眼能夠直接看穿她那一半非人的血脈,所以夜蛾正道無法隱瞞,隻能迫於上層的壓力儘量隱去她身後的勢力以及進入高專的真實意圖。

當時五條悟扭曲著一張臉,肉眼可見的嫌棄,機關槍一般喋喋不休拋出無數個問題,姓甚名誰高矮胖瘦男的女的什麼背景什麼血型什麼星座……

在聽到是女生的回答後,五條悟自認為超酷地打了個手勢:“真幸運,至少她的臉蛋不會挨揍。”

雖然可能是胡鬨話,畢竟夜蛾老師已經叮囑過了,但五條悟心裡的彆扭勁,夏油傑感同身受。

那麼現在,當結城稻荷真正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看到她這張臉時,悟會是什麼心情呢?還能將當初的豪言壯誌說出口嗎?

至少他自己現在是想要與她和平相處的。

“你是結城稻荷?”夏油傑問。

稻荷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眼睛亮亮的,“你知道我?從夜蛾老師那裡聽說的嗎?他是怎麼向你們介紹我的?”

夏油傑敏銳的注意到了她話中的“你們”,看來她也很清楚以後會和誰一起共事。

他回答:“他說你是人與咒靈的混血。”

稻荷了然,是很保守的說法,從夏油傑對她坦然接受的態度也不難看出夜蛾正道做出的努力。

“那種事情根本不需要在意。”她笑眯眯地走到講台邊緣,用那雙冷清的綠眼睛曖昧地凝望著他,“重要的事是,喚我稻荷吧,傑。”

她笑得天真無辜,令人無法拒絕。

“從此以後就是同級生了,叫得親密一些也是可以的吧?”

——嗚哇,可怕的自來熟。

夏油傑在心底有氣無力地棒讀。

喉間突兀生起一片刺癢,夏油傑忍不住捂住嘴唇咳嗽起來。結城稻荷走下講台來到他身前,好奇地盯著他瞧。他偏過頭去,手握成空拳抵在唇上又輕輕咳了幾聲,蒼白的麵頰在她的注視下變得有些紅潤。

“受傷了嗎?”稻荷上下打量他,在他的腰側發現了血液濡濕的痕跡。

她微微擰眉,朝他的臉龐伸出手。夏油傑有一瞬間想要躲閃,她及時出聲:“彆動。”

溫涼的手敷在他的額頭上。他的目光逃無可逃,隻能靜靜落在她身上,她每碰觸一下,他的目光就換一次位置。霧蒙蒙的眉毛,耳朵,下巴,頭微微仰起時露出的脖頸。他能感覺到她的手從額頭順著臉部輪廓滑到了眼睛下方,纖細的手指摩挲著那塊皮膚。

“好疲倦的眼睛。”她縮回手,用手背測她自己的額頭對比溫度,“有點燒。”

夏油傑聽著她輕柔的嗓音,開始恍惚,感覺頭重腳輕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

“去找硝子治療……”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眼前的人便一整個虛弱地向她倒來。

稻荷伸手接住了他,夏油傑自動找到了她的脖子和肩膀之間那塊舒適的地方。她側臉看去,他的臉便被她的長發埋在了芳香馥鬱的陰影裡。

“喂……”稻荷呼喚著,回應她的隻有耳畔傳來的急促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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