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1 / 2)

路明非恨不得把身上裝備部出品的炸彈全部丟進棺材裡。但他克製住了,楚子航說過墓主人身邊的隨葬品很有可能記載了與這個遺跡有關的信息。直接丟炸彈會連棺材裡的隨葬品一並摧毀,他要等到這個大BOSS完全現身才行。

棺材裡伸出的手越來越多,路明非的神情逐漸古怪。他開始還覺得這是不是個夫妻合葬墓,但看現在這狀況……莫非墓主人找了一群人在裡麵開party?

青銅棺槨的空間總共隻有這麼點大,看這些手臂的數量裡麵豈不是人擠人?哇這未免也太破廉恥了。

他心裡上演著不著調的小劇場,甚至都不那麼緊張了。

青銅棺槨的蓋子猛地翻到了一邊,一具高大的男屍一下子從棺材裡坐了起來。路明非瞪大了眼睛,看著對方上半身環繞排列的十二隻手臂,當場就驚了:“天!千手觀音啊!”

生長畸形的死侍路明非見多了,但看到奇形怪狀到如此地步的東西,還是忍不住後退了一大步。僵屍將近三米高,穿著破爛腐壞的鎧甲,十二隻手臂伸展開來,就像一隻漆黑的大蜘蛛。這種人類異化到極點的姿態委實令人毛骨悚然。

石台的表麵被人麵鳥的血淋了一層又一層,半乾不乾的,踩起來有種濕滑的膩歪感。路明非衝刺,起跳,踏上青銅棺邊沿的一瞬間,如雄獅暴作——

目視!吐納!鯉口之切!起手式一鼓作氣;

拔付!切下!

“懶惰”在空中揮出一輪明亮的圓月!那是難以言喻的優美,難以言喻的殺機!

路明非撞向了青黑古屍,他們之間忽然揚起了輕風,輕風所過之處萬物支離破碎。

古屍的手臂伸向路明非,還來不及合攏,抓住獵物,法度森嚴的刀鋒就已經逼臨咽喉。青黑的表皮、堅韌的頸椎,在刀鋒麵前如紙一般破裂。

他斬下了古屍的頭顱,頭顱墜向地麵,那些抓向他的手臂緊隨其後紛紛斷裂墜落。

然後……血振,納刀!

神速、美妙、天人合一!

完美的居合斬!

路明非將武士刀收回虛構的刀鞘,才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回味著揮刀那一刻心如止水的禪意。僵死的古屍倒落,摔進了漆黑的棺材內部,他穩穩站在青銅棺的邊緣,垂眸俯瞰,眉宇間帶著淡淡的寂寥,無悲無喜。

他又想起了昂熱,在尼伯龍根計劃中,校長負責教他劍術。這位白發老紳士居然還是一位劍聖,拿到了“二天一流”最高級彆的免許皆傳。

昂熱口頭上對他奉行鼓勵教育,動起手來卻比魔鬼還魔鬼。空曠的訓練場裡,路明非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站起來。每次狼狽地摔在地上他就自暴自棄地想放棄,想著這樣死了也不錯,隻要不讓他再揮劍。可又不知道那裡來的一股狠勁,讓他咬牙頂著劇痛爬起來。

當路明非終於能成功地斬出一記完美的居合,昂熱的大笑聲把他昏沉的意識喚醒了。白發老人的麵頰被割傷了,但他卻讚許地看著自己的學生,一邊鼓掌一邊大聲喊:“Bravo!”

路明非愣住了,他第一次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來自他人的歡呼與稱讚,生平從未如此昂首挺胸。

愷撒的咆哮從前麵遠遠傳來:“路明非!跑!快跑!蟲子來了!”,路明非回過神來,利落地跳下棺材,背起七宗罪的金屬匣衝下台階。

他本有些不解愷撒的示警,下一秒卻看到了山壁兩側逐漸亮起的點點熒光。山壁是沉重的墨黑,熒光列於其上如星海一般,星海在漲潮,無數的光點如浪湧一般流向地麵!

是蟲子!有了愷撒的提示,路明非立刻明白了過來,使出吃奶的力氣撒腿狂奔!一定是那些被他們宰掉的大家夥,它們體內也許有什麼特殊的信息素,一死什麼妖魔鬼怪都被召喚了過來。

熒光很快從地麵上蔓延過來,水流般朝人麵鳥與大蟲子的屍體彙集。路明非狂奔,一路上不知道踩死了多少蟲子,鞋底蟲子被輾爆的聲音無比惡心。

他在峽穀儘頭趕上了愷撒,路明非的腳步隻稍稍慢了少許,就有蟲子爬上了褲腿。

他們看著狹窄的縫隙,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周圍正有越來越多的蟲子包圍過來,如果蟲子追著他們進去了,在空間狹小的地方他們更難應對。

楚子航從愷撒肩膀上抬起頭,他恢複了一部分神誌,麵部還殘留著未褪去的鱗片,黃金瞳比往日還要璀璨幾分,很明顯的血統失控症狀。

他輕聲說:“給我刀。”

“你想乾什麼,這個時候用不著你添亂。”愷撒不客氣地說,手上還是把蜘蛛切遞了過去。楚子航接過刀,倒轉刀鋒,切向自己的手臂。

路明非驚叫了一聲:“師兄!”

愷撒一把搶回蜘蛛切:“你在乾什麼?!”

路明非手忙腳亂地想從身上摸出包紮的藥品,一低頭卻呆住了。在他愕然的目光下,蟲子正飛快地撤退,如同遇到了天敵。

不一會兒,以他們三人為中心,就空出了一個沒有任何蟲子的圓。

路明非和愷撒齊刷刷地看向圓心,血液順著楚子航的手臂滴落在那裡,瀝青一般的色澤,黏稠如石油。

兩個人都無心去追究楚子航的血液怎麼會有這種效果。他們更擔心楚子航的狀態。

一個混血種血液變成這種樣子,差不多可以說沒救了,等死吧。就算下一秒徹底墮落成死侍也不稀奇。

按照楚子航的血統,墮落之後兩個人八成攔不下他。所以,要趁現在嗎……

卡塞爾學院大四都要參加實習,血統等級高的學生時不時還會有執行部的臨時任務。路明非和愷撒親手終結過很多死侍與墮落混血種的生命。楚子航已經違背了《亞伯拉罕血統契》,踐踏了秘黨的鐵則,難道現在輪到他們親手把槍口對準同伴?

愷撒壓力山大,汗都出來了,他問道:“喂喂,你沒事吧。”

楚子航沒有回答,他慢慢合上黃金瞳,神色疲倦,仿佛墜入一場醒不過來的夢。

兩個人對視一眼。

路明非安慰自己,想想當初在北京地下的尼伯龍根,到最後不也沒問題嗎?

他鼓起勇氣,弱弱地說:“那個……我啥都沒看見。”他心裡都默念不下一百遍“不要死”了,但這個奇跡般的言靈似乎徹底啞火了,路明非又氣又急,心裡大罵小魔鬼不靠譜。

愷撒被他噎了一下,惡狠狠道:“不要表現得好像隻有你一個有同伴愛好不好。等等!現在是想著怎麼包庇這家夥的時候嗎?!問題是你師兄要變小龍人了!”

路明非腦袋耷拉下來,愷撒最看不慣他這副樣子,好歹是他選擇的接班人,有點出息好不好。

兩個人沉默著往營地走,愷撒背著楚子航,儘管知道背上的家夥是個大炸彈,他也沒有放開的意思。

到達營地之後,兩個人繼續一言不發的整理武器和彈藥。空氣死一般的沉寂,路明非與愷撒安靜地聽著楚子航的呼吸由急促變為平穩,偶爾目光交彙間,無形的緊張層層疊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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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楚子航睜開眼,看到了愷撒。昏黃的煤油燈下,男人就在離他一兩步遠的地方坐著,身前放著退下彈匣的沙漠|之鷹。

愷撒頭也不抬,慢條斯理地從彈匣退出子彈,然後裝入了“焚燒之血”。那是一枚特殊的子彈,彈頭類似磨製的暗紅水晶。

暗紅色的水晶乃是賢者之石,裡麵富集了純粹的第五元素·精神。它貫穿一切,能夠湮滅物質與靈魂。

裝上彈匣,打開保險,隨後,沙漠|之鷹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楚子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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