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娡在使館又養了一天的身子,實在不想在這個地方呆下去,怕做噩夢。
於是事情平息的第二日便乘著馬車離開了。
坐在馬車裡,柳娡依舊驚魂未定:“王爺,您是如何找到奴婢的?”
謝無量說起那晚,從京中快馬加鞭趕來了幾個查案的,又在當地官衙調譴了一撥人,分成了兩批,一批埋伏在使館周圍,另一批用了幾個誘餌埋伏在村鎮蹲守。
謝無量擔心柳娡,沒有同他們一路,早早趕了回來。
可沒想還是出事了,當時謝無量仿佛整個世界都黯然無光,甚至為此不惜打破計劃,隻想儘快找到柳娡,能看到她平安,哪怕用他十年壽命抵償,也心甘情願。
好在他們跟著犯案的幾人,順利追進了使館下的地宮,那般驚世駭俗的案子,所犯的事令人發指。
儘管謝無量也曾聽聞過酒池肉林,如今一見又是另一番震撼。
他真怕
柳娡出不來,一想到這,心如火焚,憤恨燒紅了眼,若是柳娡真的出不來,他就當場殺了這些畜生,讓他們全部陪葬!
直到看到柳娡還活著,將她抱入懷裡的一瞬,謝無量才明白,自己對柳娡的感情,有多麼不正常。
也就是在那時,他肯定了一件事情,他對柳娡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可是他也知道,這份感情是深淵,一眼看不底的黑,唯有克製對彼此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一路上,柳娡明顯覺得謝無量沉默寡言了許多,深沉得讓她不習慣。
柳娡故意挑了些他喜歡的話題,也是興趣寥寥幾句作罷。
行了大約十日,終於回了安榮王府。
在路上早早書信安榮王要回府,這會兒府中家眷、管事、家丁、女使,排排站在王府院中恭。
遠遠看到他們王府的馬車,大管事欣喜的嚎了一嗓門兒:“恭迎王爺回府!”
嚎完,掄起馬紮衝到馬車旁,扶著他們王爺下了馬車。
免得多生事端,這會兒柳娡是與王嬤嬤坐在後邊那輛馬車裡。
柳娡已然恢複了往常在王府裡的打扮,扶著王嬤嬤下馬車時,謝無量不著痕跡朝她瞥了眼,很快收回了視線,快步走進了院裡。
這次涼州一行,柳娡帶了好些特產,倒也未吝嗇,該花的錢還是花了。
將這些東西攤開,叫來一眾姐妹拿去分。
給青梨和齊媽媽另帶了幾份禮品,齊媽媽喜滋滋的看著她帶回的物件,價值不算特彆貴重,但也是花了心思的,連連誇讚著她。
“到底是沒白疼你,還知道給我帶禮物。”
“齊媽媽待娡兒好,娡兒怎麼會忘了呢?”說著柳娡親昵的挽著齊媽媽的胳膊,說著暖心窩子的話。
齊媽媽聽著笑容越發爛燦,捏了下她軟綿又有彈性的小臉:“就你小嘴甜!”
年前齊媽媽一個人忙不過來的公事,積累了下來便讓柳娡給接手了。
跟畢夫人鬨翻了之後,她一個青裳女使,不用乾粗活,時間還算充裕,每天乾完齊媽媽留給她的公事,還有大把時間去藏書閣找些書看。
不過這幾日,謝無量沒有來藏書閣,不知他在忙些什麼。
才回來五日,這安榮王府便傳遍了主子爺跟一個小婢的‘
野史’,一個個都另眼瞧柳娡,看她樣貌普通無奇,又無特長,是如何獲得王爺親睞的?
柳娡向來不將這些流言當回事,再說她也沒真和安榮王有什麼,時間久了,不是那麼回事,流言自會淡了。
這些流言蜚語很快傳到了安榮王耳朵裡,他表麵假裝不知,又隔了幾日,府裡打發了兩個下人,說是嘴碎不堪用。
****
“這些流言,你覺得可信嗎?”蘇王妃正立於案前畫著一副落雪紅梅,一邊問向旁邊伺候筆墨的瓊枝。
瓊枝研著硯,默了好一會兒道:“奴婢覺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那柳娡雖相貌平平,但手段高明,王爺一時著了她的道,也不無可能。”
蘇王妃手顫了下,一滴紅墨滴下,頓時心煩意亂,將進行了一半的畫作揉成了紙團兒。
“這個小賤人留著隻會夜長夢多,得想個法子治她!”
瓊枝眼珠滾動間,已然打定了主意。
“對付這種卑賤的奴婢,何需王妃您親自動手?切莫讓灰塵沾了衣袖。”瓊枝替主子整了整桌案。
蘇王妃咽下那絲不甘:“華輕霜還未走,又來一個柳娡,瓊枝啊,我到底哪裡不如她們了?為何他就是不肯看我一眼!?”
瓊枝平日與蘇王妃情同姐妹,看她這樣,心中也十分難過。
“王妃莫著急,咱們一步一步來,如今那個畢夫人已對柳娡成見頗深,於我們有利。不如故技重施,來個借刀殺人。”
“你速速與我道來。”
當天浣洗房的青裳女使拿了浣洗好的衣裳,正如往常送去主子爺院內。
在走廊時,突然迎麵生生撞來一人,手裡的衣物隨著托盤全掉在了地上,那青裳女使正要怒斥一翻,還未反應過來,一巴掌便呼在了臉上。
瓊枝快速瞧了眼那堆物件裡,趁這浣洗房的青裳女使未察,拿了一雙羅襪揣進了袖中。
末了,還不分青紅皂白痛斥了那女婢一番。
“不開眼的東西!”
那青裳女使當即紅了眼睛,卻不敢說上一句反駁的話,畢竟她是王妃眼裡的紅人。
遂隻是默默收拾了地上臟了的衣裳,回頭再拿去洗洗,還不知會不會被上頭責罰。
瓊枝未再管她,飛快離開了。
此時女使們
都在忙活著府裡的差事,寢房這邊是無人的。
瓊枝拿了羅祙找到柳娡的床鋪,將羅祙藏在了她的床褥底下。
乾完這些,瓊枝陰冷笑了聲,又匆匆離開了寢房這邊。
自那件事後,畢夫人臉雖恢複得很不錯,性子卻越發陰鬱。
身邊又換了個青裳女使,這女使倒是塌實,也比較機靈,對畢夫人卻無多真心。
寒冬已過,初春的晚霞映著眼前的小橋庭院,卻讓畢夫人瞧出了敗落之感。
經過小橋時,她突然聽到假山後有兩個女使正在低聲議論著什麼,那議論聲又恰巧能讓她聽到。
“你可有瞧見了?那柳娡果真對王爺有非份之想!”
“怎麼沒瞧見?我親眼看著她抱著竊來的羅祙,以解對王爺的相思之苦。”
“嘖嘖,我也親眼瞧見了,那羅祙就藏在她床褥下,這可是重罪!”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王爺真對她有那種心思,去告發反而討不得好。”
“就是,所以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
畢夫人姣好的麵容頓時麵目猙獰,她雙手緊握成拳,快步離開了小橋。
青裳女使疾步跟上,“夫人……”
“那個賤婢,我就不信沒人治得了她!”
當晚,畢夫人準備了些禮品,乘著馬車匆匆進了宮。
因為生辰宴那件事兒,虞貴妃本就不待見她,宮人傳話說她有很重要的事情,是關於王爺的,虞貴妃掩去那絲厭煩,這才招見了她。
柳娡剛乾完活回來,拿了換洗衣裳,準備去澡堂子裡洗澡。
轉身時,瞥見床褥一角有褶子。
她瞧了會兒,上前將褶子撫平,她平日裡做事一絲不苟,床褥從未有過褶子,除非有人翻動過。
想罷,柳娡折身關了門,一把將自個兒的床褥給掀開,隻見一雙男人的羅祙正壓在底下。
她拿起羅祙瞧了瞧,做工材質一絕,除了主子爺能穿上,沒有第二人。
她拿著羅祙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冷笑了聲,反將那羅祙藏在了連青梨也不知曉的床底下的暗格中。
做完這些,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拿過衣裳哼著小曲兒去澡堂子裡了。
洗完澡,柳娡又折回了書房,準備了筆墨,開始興誌十足的作起了畫
。
那廂,前院傳虞貴妃來了,謝無量當即親自去迎了自己母妃。
虞貴妃臉色冷峻,瞧著自己兒子時都無多笑臉。
謝無量瞥了眼站在虞貴妃身邊的畢夫人,心中隱隱察覺了有事要發生。
隻是畢綺驪實在過於愚蠢,謝無量瞧著越發心煩。
“本宮聽聞了一些辱你名聲的流言,又許久未見著你,便自做主張過來了。”
“母妃說哪的話?您來兒子這兒,來便是了,兒子隨時都很歡迎。”說著扶過虞貴妃向前走去。
此時那畢夫人好不委屈的‘撲通’跪地,“母妃,您這回可要做主啊!絕不可再讓那賤婢辱了王爺的名聲!”
謝無量暗抽了口氣,吊著眼睨著畢夫人,牙咬著咯咯直響。
“哎呀,這是怎麼一回事兒?怎的妹妹犯了什麼錯,在這跪著呢?”蘇王妃巧笑嫣然,朝虞貴妃福了福身:“妾身給母妃請安。”
一同前來的華姬相繼給虞妃請了安,與謝無量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她輕搖了搖頭。
好啊,既然都來了,謝無量便要瞧瞧,這些人耍什麼把戲。
虞貴妃沉聲道:“你先起來說話。”
“是。”畢夫人卑謙的埋著頭起了身。
虞貴妃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既然是你來告的密,那便帶路罷!本宮倒要看看,那賤婢是有多不檢點。”
畢夫人想到柳娡很快要就被打個半死再逐出王府,頓覺心氣都順暢了許多。
一群人氣勢洶洶朝女使的寢居而去,青梨正準備鋪床睡了。
突然門被毫不客氣的推開,青梨還以為是柳娡,正要怪她不知輕些推門,往後一瞧,嚇得雙腿一軟跪了下來。
“奴婢給虞貴妃請安,給王爺請安,給王妃請安。”
“給本宮搜!!”
……
此時當事人正悠哉的走在了主院,逢人就道:“姐姐們怎麼還在這兒?還不去升陽閣看熱鬨,虞貴妃都來了呢!有人要遭殃了!”
……
此事一傳十,十傳百,頓時主院的女使們都趕去看熱鬨,已經沒什麼人了。
柳娡小心翼翼觀察了下四周的動靜,確定此時無人後,飛速閃進了蘇王妃的寢房。
桌案上正壓著一張落雪紅梅的畫作,柳娡瞧了瞧,筆法也不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