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住宅的事兒,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辦好的。
老住在客棧也不是長久之事,於是柳娡便在城內租了一個小院,先安心養胎。
那家租戶是賣豆腐的,每天早起貪黑十分辛苦,夫婦為人十分和善,經常會送些自家做的豆腐給柳娡他們吃。
柳娡對外宣稱他們是兄妹,和自家夫君在半路遭遇打劫的走散了,如今生死未卜。
起先還會懷疑這仨人關係可疑,不似一般人。
日子久了些,看他們行為舉止矩矩規規,富貴兒時常會幫他們乾些體力活,沈恪偶爾幫他們核算帳目。
看著都是正經體麵的人,夫妻倆便也不再多問。
柳娡突發奇想,用豆乳配製了一款麵膏,溫和養顏,讓老板娘先試用了。
老板娘用了幾天,甚覺好用,比市麵上那種賣得極貴的麵膏相差無幾,柳娡便又給她配製了幾個小盒,讓她拿去。
老板娘便越發與他們親近,有啥好吃的經常叫上一起圍著八仙桌,有說有笑的。
聽柳娡他們說在找宅子,想找間大的,因之前家中做生意有些積蓄,所以銀錢好商量。
老板娘說自家夫郎經常在外送豆腐跑生意,便叫他多關注,有消息回來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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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問跟著鏢局已經行了五天路程,他們走得甚是偏僻,荒郊野外山賊雖多,但一看是威遠鏢局的旗,都不敢招惹。
這一趟走得很警惕小心,無問功夫很不錯,一馬當先打頭陣。
那六師妹景蓉似乎對無問很感興趣,時不時的策馬來到了他的身邊。
“無問,你咋還沒有成家呢?”
“無問,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你看我如何?”
“哎,無問,你多笑一下嘛,你笑起來應該挺好看的。”
無問被弄煩了,扭頭瞥了眼景蓉:“景姑娘,彆說話。”
景蓉頓時心裡一陣憋悶:“我惹你討厭了?”
無問看了看四周,壓低著嗓音道:“這一路行來,□□靜了。”
景蓉失笑:“就是因為□□靜太無聊了,所以才找你說說話呀。”
無問:“你若是一直在我耳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會影響我的判斷力。”
景蓉:“……”沒見過如此不解風情
的男子。
身後傳一陣憋笑聲:“哎呀,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哪!”
景蓉朝他們翻了一個白眼,將手裡的長鞭一甩:“是不是想討打?”
頓時鴉雀無聲。
他們也沒說,這趟鏢到底押的是什麼,景騁風私下對他說,其實沒有人知道這次的押鏢是什麼東西,保密度很高,而且對方給的籌碼也很豐厚。
景騁風不知何時來到了無問身邊,沉聲道:“依我看,今天是走不出這片山嶺了。天已經黑了下來,可以先找個地方歇息。”
無問也不確定,隻是問道:“大當家是否也察覺了異樣?”
景騁風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笑了聲:“想不到你年紀輕輕,警惕性很強,經驗也很豐富啊!”
無問也不知道自己判斷得究竟對不對,隻是憑著自身認知與本能罷了。
於是趁著天黑之前,他們一行人找了處水源比較近的地方紮了營。
大夥兒吃了乾糧,此時天已經黑透,山嶺總是黑得格外早的。
景騁風安排道:“景蓉,老四老六老七,守上半夜;無問、林猛、老五,看下半夜,聽清楚了?”
景蓉:“爹,我也想守下半夜。”
景騁風一臉嚴峻:“關鍵時刻,莫要胡鬨!”
無問帶著單家兄妹圈了一小處休息,此時花雨和尋夢都已經睡著了。
單啼提醒了句:“大哥,你怎麼還不休息?鏢頭不是讓你守下半夜嗎?”
篝火照映著無問俊雅清冷的麵容,在這暗夜中更顯深沉莫測。
他拾了一旁的木柴丟進篝火裡,扭頭對單啼說道:“睡吧,我會守著你們。”
說罷,右手握緊了手裡的長劍。
上半夜依舊很安靜,但林子裡的死氣越發濃鬱,無問倚著一旁樹杆,突然鼻尖縈繞著一股奇異的幽香,他想抬手去掩鼻,卻已經來不及了。
無論他怎麼努力,手都抬不起來,靠強大的意念支撐的眼皮沉重得幾乎睜不開。
也不知是夢幻還是真實看到的情景,他竟看到一個腳踝係著鈴鐺的赤足女子,穿著怪異,一頭墨色的長發卷曲如水中蕩漾的海草。
如水蛇的腰身係著一支碧玉短笛,手上捧著一隻暗金色鏤空香爐,手臂上有怪異的花藤刺青。
臉看不清楚,隻
是感覺那必然是個絕色妖嬈的女子,她每走一步,腳踝上的鈴鐺便清脆作響,鈴鐺清脆聲與嫋嫋而上的焚香,融合成了一曲絕妙的催眠曲。
無問沒支撐多久,意識很快陷入了漫長的黑暗中。
直到清晨一抹刺眼的光芒照在無問臉上,他猛然睜開了眼睛,起身去喚醒身邊的夥伴。
“醒醒!大家快醒醒!!”
……
“糟了!”此時傳來鏢頭驚慌聲,無問緊握著長劍跟著鏢頭來到馬車前,裡麵的箱子安好的擺放在那裡,紋絲未動。
看到東西並未損,景聘風不由舒了口氣。
這隻箱子並不普通,外麵設有三個鋸齒關卡,密碼圖形隻有雇主知道。
打開箱子後,還有五個機關按扭,隻有一個按扭可以阻止啟動的機關,一旦按錯,就有可能會被毒針紮成一隻刺蝟,讓你當場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而這隻箱子,是雇主請了隱世的機關大師屠千機親手打造,取了盒中寶物之後便封存了。
雇主是誰尚不清楚,隻知道是個背景和財力都是當世極其撥尖的大人物。
但這屠千機,又不得不提及,也曾是名聲響徹天下的奇女子。
傳聞她亦正亦邪,美豔無雙卻又智慧超群,從小就愛鑽研、並擅長機關布陣之術。
她建立了千機閣,她創的機關與陣法統命名為千機術,也靠這千機術,積攢了無數財富與權力。
五年前,她花甲之年,便尋了處小島隱世長居,不再出山。
景聘風將這些知曉的慢慢告訴了無問,並推測這雇主有可能是屠千機的後人,可……屠千機這一生並未有聽聞成親生子,所以這也隻是無根據的猜想罷了。
無問想了想,將昨兒未昏迷前所看到的景象告訴了景聘風。
景聘風推測那並不是無問的幻象,因為他也聽到了清脆的鈴鐺聲。
這會兒,無問倒是越發好奇這次押送的鏢到底是什麼了。
見景聘風臉色灰白,嘴唇緊抿,似乎到了此刻也才真正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大當家,到了此刻,我希望您能跟我說實話,也讓我好有個心理準備,萬一我真的不幸在路上喪生,至少讓我死得明白。”
聽無問這麼說,景聘風也不好再瞞下去,隻
得將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一一告訴了無問。
事實上,接這個鏢的已經死了很多人,在他們之前的鏢局接完這趟便解散了去。
將盒子送到威遠鏢局的那人,一個時辰後,也無端端離奇暴斃。
最離譜的說辭是這是一個遠古的詛咒雲雲。
此物件路途從亦力把裡經過哈密衛、涼州衛、再經過長安來到開封,才到了他們手中。
因雇傭金實在太吸引人,景聘風又不信邪,便咬咬牙瞞著眾人接下了這趟鏢。
不過話也說回來,無問同樣不信邪,這些事情聽得再怎麼玄乎,他隻相信人為。
昨晚那個女子未能得逞,肯定還會再來的。
隻要能抓住那女子,便能知道事情原委。
昨晚的事情除了無問與景聘風,也就林猛隱約知道些,可他又覺得太過夢幻玄乎,便以為隻是做夢,沒再多想。
再次啟程後,無問才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樣的萬籟寂靜,是死氣,她一直在暗中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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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的郎君果真很快就打聽了些消息回來。
據說城東有處占地十畝的大宅子,擱置了七八年,也未賣出去,造房屋的材質都是極好的材質,隻是大片都荒了。
聽說以前是杭州第一首富的家宅,雖然占地很大,但隻要八百兩白銀就賣了。
按理說宅子這麼大,卻這麼便宜,應當很好賣。
仔細一打聽,才知是有致命的原由。
原是那富豪最疼愛的兒子在七歲時枉死,一直未找到凶手,便將棺木停放在了東院主廳,不肯安葬。
後來經常聽聞家中不安寧,鬨那什麼,又因那富豪的生意主要發展去了外地,便一家搬遷,隻留了以前家中當差的一對夫妻看院。
說簡單點,那就是處凶宅。
對於有錢人來說,犯不著為了占這點便宜買處凶宅。
而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八百兩白銀,可能這輩子累死累活也就積攢了這點銀錢。
柳娡聽罷,很是猶豫,可能每個人都有怕的東西,她就怕這些。
但是現在又急於找住宅,而且占地十畝啊!才區區八百兩白銀,實在叫她心動得很。
正拿不定主意時,聽到富貴兒說道:“我八字特彆硬,以前就是因為我八字硬,村
長喊我去鎮了好幾天新建的廟堂。”
“噗!”沈恪一口茶水儘數噴出。
柳娡盯著富貴兒眨了眨眼,這也行??
“既然有個鎮宅的,那不如去瞧瞧?”說著,沈恪看向柳娡。
其實柳娡是猶豫的,但似乎看他們都有意思要去,自己一個人也沒有理由再推諉。
且先跟去瞧瞧,再找個由頭說不買就行了。
“那,那行吧,就去瞧瞧。”
次日一早,幾人便去了那宅子,接待的正是守宅的那對老夫妻。
那對老夫妻臉上無多笑容,帶他們看宅子時也不甚耐性。
一通看罷,柳娡當即拍掌:“買了!竟然都是上好的金絲楠木啊!這金絲楠木擱現在也得值多少銀錢啊!”
沈恪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其實格局也很不錯,前有明堂,後有靠山,它這本是玄武位的格局,卻主宅位太低,我建議真買下來後,把主宅位置改一改。”
“大兄弟,你還懂這些個哦?”富貴兒一臉崇拜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