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過往種種,華輕霜輕顫著手握著那杯毒酒,仰頭飲下。
那毒酒起效很快,也無多痛苦,彌留之際,她仿佛看到年少時,初遇謝無量的情景。
她一身傷痕躲進竹林中的假山裡,少年頭上頂著荷葉,手裡拿著一支木劍,在竹林雨幕中自得其樂。
她突然打了一個噴嚏,被少年發現。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她抽著氣兒,眼睛紅紅的,惹人憐愛。
“我叫華輕霜。”
“哦,我知道你,他們正在前廳還說起你來著,你娘沒了,你爹娶了你小娘。”
她埋下頭細細哽咽著,拳頭緊握。
“他們打你了?”
“小哥,你彆聲張我來這兒了,娘沒了,我也總是受欺負,也不想活了。你就當沒有見過我。”
少年將手裡的荷葉塞進了她手裡,笑道:“我叫謝無量,當朝三皇子,以後我護著你!”
她死寂的眸光一亮,癡癡的笑了,“好。”
眼看天涼了,秋風蕭瑟吹落了庭前一樹銀杏葉,鋪在地上,一片金黃色。
謝無量披著長袍坐在窗前的小榻上,飲著茶水放下了手裡的書,瞥了眼庭前的景色。
“過兩日可能要下雨,今兒天氣正好,你去準備馬車,朕要出城一趟。”
小公公應了聲,趕緊去準備了。
柳娡葬在城外安靜的山坡上,為了不讓人來打擾她,謝無量假用商賈之名,將這座山給買下了。
之後又修了棧道上山,這還是她下葬一個月後,謝無量第一次帶著縱兒來這裡看她。
謝無量讓宮人在山腰上等著,隻有父子倆人。
他焚了香,叫縱兒前去祭拜,縱兒很聽話依言拜了,小家夥隱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隻是不太願意承認。
謝無量蹲下身,輕撫著墓碑,低呐:“娡兒,我帶我們的孩子來看你了,不知你在那邊過得如何?或者你已經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
以前他從來不相信什麼鬼神,更不信什麼前世今生,卻因為心中一個信念,他卻開始願意去相信,這個世上其實神明和魂魄是存在的。
他失落的垂下頭去,卻發現有些異樣。
直到縱兒推了推他:“父皇,你在看什麼呀?”
謝無量猛抽了口氣,伸手撥了撥外邊翻出來的土,種種過往如走馬觀花一般在腦海裡浮現。
直到將所有的事情都串連在一起,謝無量起身,喝道:“來人!”
守在不遠處的小公公小跑著喘著氣兒地來了,“陛下有何吩咐?”
謝無量眸光幽黯:“你馬上找幾個動作麻利的,朕要開棺!”
小公公嚇得雙腿一軟:“陛下三……三思啊。”
謝無量:“朕已經想得很明白,去吧。”他隻是想證實自己的猜測。
下葬那天,他是最後一個走的,今日再來,卻很明顯這土壤有新翻動過的痕跡,而且表麵鬆散。
可見他們行事匆忙,連土都沒好好填完就走了。
沒一會兒,人都找過來了,這段時間總是下雨,而且這土壤很鬆,很快便將暗紅色的棺木給挖了出來。
謝無量讓小公公將縱兒抱遠了,這才命人將棺抬出。
“陛下,這……現在棺木已經抬出來了,您是要?”
“開棺。”謝無量命令道,語氣淡定沒有一絲猶豫與起伏。
棺蓋被緩緩推開,眾人皆是傻了眼,有些膽兒小的直接跌坐在地上,顫著聲:“人,人沒了……”
要不是謝無量在這兒,估計這些挖棺木的都撒丫子一溜煙跑沒影了。
謝無量沉著的步子上前,低垂著眼往裡瞧了眼,冷笑了聲:“柳娡啊柳娡……”
他一句話也未說完,負手靜默站在原地,久久。
隨後,他命人將棺木重新埋了回去,並下了死令,今日之事不準透露半點風聲,否則,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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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娡南下,終是來到了青梨的家鄉。
落腳後,柳娡便叫人打探了一番,那男主她不清楚姓甚,但是青梨卻很好打聽。
青梨姓趙,又在王府裡當過差,這一問便打聽來了。
柳娡來到趙家,房屋落敗,梁上瓦片都碎了好幾塊,也沒有人來修葺。
敲了好久的門,隻見一個老婆婆來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