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上門道歉了?謝星程趕緊走在前麵開路。
剛走出兩步,鎏仙殿門口的風鈴就叮叮當當響了起來。
兩人皆是麵色一變。
這個風鈴連通的是鎏明閣的進山禁製,它無故響動代表著有人擅闖鎏明閣山門!
上一次響動還是不久前眾仙門因為離恨天一事大鬨鎏明閣,但不是都安撫好了嗎,這才多久,難道又來了?
謝在淵急急忙忙出門。
剛踏出殿口,一個身影就從天而落,一劍向他劈來。
“伯父小心!”謝星程驚聲提醒。
謝在淵眼疾手快,一邊飛速後退,一邊迅速從分神中抽出長劍,迎上對方的一擊。
“鏘——”
兩隻寶劍劃出耀眼的火花。
謝在淵終於看清了對麵這個紫衣白發的身影,千雁初。
“千穀主這是乾什麼!”謝在淵被化身初期的實力震得虎口發麻,厲聲道,“鎏明閣與青煙穀已多年沒有往來,千穀主今日上來就劈,是什麼意思!”
“問我是什麼意思,怎麼,自己乾的好事敢做不敢認?”千雁初冷酷一笑,美豔的五官泛著點殘忍,再次舉劍劈了下來。
“千穀主!”謝星程插不上手,站在一旁乾著急,“您大人有大量,不管是什麼事,我們都是無心的。”
“閉嘴!”謝在淵額頭青筋直冒,拚儘全力抵抗著千雁初的劍勢,咬牙道,“沒有做的事,為什麼要承認!”
“還嘴硬!”千雁初更火大,聚起一波靈力猛然將劍往前送出數寸。
“噗——”,謝在淵內力不敵,嘔出鮮血。
“啪啪啪,”,遠隔幾個山頭的戚無昭輕輕的鼓了下掌。
“伯父!”謝星程大喊著,抽出寶劍就想上前。
“給我滾.”
沒等謝在淵說完,千雁初一劍就將謝星程掀出去老遠,重重的撞在了鎏仙殿的屋簷上,將上麵單腳聳立的仙鶴雕塑啪嗒撞掉了。
看著眼前內力重創的謝在淵和掛上牆頭的謝星程,千雁初嘖嘖出聲,“真是老的老廢物,小的小廢物。”
“千雁初,”謝在淵吐出一口血,“你不要欺人太甚!”
“嗬,真是好笑,”千雁初一把將劍抗在肩頭,嫣紅的唇瓣咧出一個諷刺的角度。
“你燒我的青煙穀在先,竟然說我欺人太甚,真是豈有此理。”
“青煙穀?”謝在淵眉頭一皺,“誰燒你青煙穀了?”
“你不是汙蔑千巒宮燒的嗎,還劈了他們的千丹殿一劍。”謝星程蹲在屋簷上大聲喊道。他一直不信千巒宮會燒青煙穀,這下對方倒是清白了,可鍋怎麼自己家背上了?
“汙蔑怎麼了,反正他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千雁初不僅絲毫沒有悔意,反而十分理直氣壯。
“.”
對麵的兩個男人一時被千雁初的邏輯給震懾住了,啞口無言。
“那你憑什麼說我們燒你的青煙穀,難道也憑汙蔑?”謝在淵找回自己的思緒。
“我當然有證據!”千雁初長劍往前一送,直指著謝在淵,“你們看千巒宮想和青煙穀結親,心裡十分著急,因為若是千巒宮得了青煙穀的勢力,恐怕會威脅到你們鎏明閣第一門派的勢力,所以你們派人放火,趁機嫁禍給千巒宮,攪黃了千巒宮的奸計。”
謝在淵:.這是證據?還說這不是汙蔑!
“千師叔,真的不是我們乾的,”按照謝舊跟千雁初的舊交,謝星程試圖攀關係,“我們跟千巒宮關係很好,根本不可能嫁禍給他們,也跟你們無冤無仇,為何要燒你們的穀?”
“叫誰師叔!”千雁初臉色一冷,突然向謝星程擲出幾枚銀針。
謝星程躲閃不及,“噗通”從屋簷上摔了下來。
謝在淵想去扶,馬上被千雁初的長劍阻了去路。
“千雁初,你無憑無據空口汙蔑我鎏明閣,還一上門就大打出手,你到底是想乾什麼?”謝在淵臉色鐵青,一瞬間幾乎下了死誌,拔出長劍再次攻了上去。
千雁初擋下一擊,越過謝在淵的肩頭望向謝星程,“管好你家小兔崽子,不管是他還是林景堯,你們一個都彆想打青煙穀的主意,否則,有一個算一個,我定把你們紮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罷,冷哼一聲,長劍狠狠擲在鎏仙殿正門的玉石牌匾上,石碑登時四分五裂。
“再將你們的門派碾成齏粉!”
“你!”謝在淵目眥欲裂,一口老血又噴了出來。
千雁初連眼神都沒給,紫色袍袖輕飄飄一展,拔起長劍禦風而去。
謝星程呆呆的窩在廢墟裡,張大嘴巴望著那個遠去的紫影,枉他縱橫人間這麼多年,紈絝得自成一派,這種性格的女人,還真是第一次見,實在是.太可怕了。
“起來了,”謝在淵催促他。
“什麼叫打青煙穀的主意?”謝星程十分疑惑,“我什麼時候打青煙穀的主意了?”
“為什麼要把老巫婆的話放在心上,”謝在淵氣的渾身疼,“她是說人話的人嗎?”
“伯父,你說臟話誒.”
“閉嘴。”
“話說回來,景堯想要娶青煙穀的誰來著?”
“宋芷音。”
“對對,就是這個名字,我怎麼覺得在哪兒聽過?”
“你當然聽過,她小時候沒去青煙穀的時候還在鎏明閣住了一陣,你整天跟著人家跑,還說長大了.呸,什麼都沒說。”
“說什麼嘛?”
“什麼都沒有,我告訴你,你要是跟宋芷音扯上關係,我先打斷你的腿。”
“怎麼可能,我根本就不認識她,也不記得小時候有這回事,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對,我就是騙你的,你不記得更好。”
鎏明閣楓露居。
“嘖嘖嘖,”“烏鴉”感歎,“你可真是禍害。”
戚無昭閉目養神,沒有搭理它。
“淺淺都說不讓你報複謝在淵了,想不到你還能借刀殺人,”“烏鴉”十分好奇,“你到底是怎麼讓千雁初自動來找鎏明閣麻煩的?”
“千雁初之前不是認定是千巒宮下的手嗎,這麼就忽然轉性了?”
戚無昭緩緩睜開眼睛,淡淡道,“我隻是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
“什麼?”
“還記得那天我們去青煙穀,路過了宋芷音的房間,她正拿著一件東西嗎?”
“不記得了。”
“.不記得算了。”
“哎呀,說說嘛說說嘛。”“烏鴉”的聲音堪稱肉麻。
戚無昭深吸一口,接著說道,“.她拿著一個玉佩,上麵刻著一個‘星’字。”
“你懷疑她暗戀謝星程?”
“隨便猜的。”
“要不是謝星程呢?”
“我管她是不是。”
“.然後呢?”
“剛才我給千雁初送了個信兒。”
“然後千雁初就怒火衝衝殺過來了?她根本就不是因為被燒穀,她是生氣徒弟惦記謝星程,也是警告謝星程不要妄想跟自己徒弟有任何瓜葛?”
“嗯。”
“你好.毒哇,”“烏鴉”感歎。
戚無昭的眸色漸漸轉深,這就算毒了,真正毒的你還沒見過呢。
屋內慢慢安靜下來,“烏鴉”沉默了一會兒,問,“淺淺乾嘛呢,現在?”
“看留聲石,”戚無昭隨口說道。
“哈哈,原來你一直都在關注著隔壁呢。”“烏鴉”美滋滋,又抓住一次現行。
“閉嘴。”
前麵的動靜並沒有傳到楓露居,溫淺淺正坐在椅子上安靜的翻閱留聲石。
她現在還在看上一次千巒宮被劈的八卦,吃瓜速度隻能用2G來形容。
那時她正昏迷沒趕上,醒來跟戚無昭吃了飯就被林景堯送上了鳳凰飛車,再加上來這裡的一連串變故,修真界最近的事都沒有跟上趟。
正看著,留聲石忽然閃出一串強烈的綠光,頁麵迅速更新了一頁,這代表著修真就又有大事發生。
溫淺淺一看,竟然還是發生在家門口的,鎏仙殿被千雁初削下一大塊,謝在淵和謝星程重傷。
好家夥,她急忙跑出門,迎麵就看到戚無昭立在門口,眼神輕瞥著自己。
“鎏仙殿出事了。”溫淺淺焦急道。
“聽說了。”
“謝星程重傷。”
“嗯。”
“怎麼會這麼突然?”
戚無昭沒說話,眼睛自上而下瞟了溫淺淺一眼,隨後眯成危險的一條線,那意思不言自明。
你問我乾什麼?
溫淺淺瞬間冷靜了,對啊,自己這是什麼意思呢,難道自己下意識的覺得這事跟戚無昭有關係?
戚無昭眨了眨眼睛,唇角微抿,麵上難得的泛起一點天真的疑惑,等待著溫淺淺的下文。
溫淺淺咽了一下口水,搖搖頭,“沒,我就是好奇,嗬嗬.”
“烏鴉”在腦中啐他,“裝!你就裝吧!”
“回房躺好。”戚無昭恢複一貫的冷冰表情。
“可是.”
“回房躺好。”
“.哦。”
溫淺淺根本拒絕不了,隻得乖乖轉身回房躺在床上。
重新摸出留聲石,最新的爆炸新聞下麵已經蓋起了無數的高樓。
“好家夥,千雁初夠剛啊,一人單挑兩大宗門,她是瘋了嗎?”
“她早瘋了,你現在才知道?”
“話說當年到底什麼事弄得三大門派反目.”
溫淺淺正看著起勁,一隻修長蒼白、骨節粗大的手掌一把抽走了她的留聲石。
戚無昭麵無表情的捏著石頭,冷淡的睨著她,“我讓你乾什麼?”
“回、回房躺著。”
溫淺淺突然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就像裝睡被家長收走了手機。
戚無昭轉身欲走,溫淺淺急忙叫住他,“我那上麵還有修煉的秘訣,我不能沒有留聲石。”
好家夥,更像了,就像學渣借口手機是用來看視頻學習的。
“你可以問我,”戚無昭絲毫不為所動,輕飄飄的撂下一句話,轉身離去。
“好家夥,你這是假公濟私啊,”“烏鴉”甘拜下風。
“閉嘴。”
溫淺淺看著戚無昭消失的背影,“.”
完了,自己唯一的娛樂消遣也沒了,自己怎麼這麼苦啊。
自己好歹剛剛替他挨上一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怎麼說昧了自己的東西就昧了自己的東西啊。
她苦唧唧的望著頭頂的紗帳,內心好孤獨,嗚嗚嗚。
夜晚。
謝星程來看溫淺淺。
戚無昭捏著留聲石坐在一邊,左滑右滑。
溫淺淺敢怒不敢言。
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謝星程身上,“謝公子,你沒事就好了,我還以為你和大掌事受了很重的傷。”
“沒有沒有,一點輕傷。我來就是想跟你說,今日恐怕不行,但是明日我一定要伯父來給你道歉。”
“沒關係的,真的不用道歉。”
“要的要的,”謝星程瞟了一眼旁邊的戚無昭,看到對方並沒有白日的冰冷神情後,微微鬆了一口氣,“我們鎏明閣就講道理的,做錯事一定會承認。”
“對了,千穀主為什麼要來找你們的麻煩,之前不是說千巒宮.”
“哎呀,快彆信那些小道傳聞,”謝星程趕緊擺手,“景堯當然不會做這些,我們也是被冤枉的,要我說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在背後準備一石二鳥呢。”
殺千刀的戚無昭:.你死了。
溫淺淺一愣,這倒是她沒想過的思路,以她對千巒宮的了解,林景堯是絕對會乾出這種事的,她以為千雁初刀劈千丹殿是掌握了一些證據的,現在看來,難道真的是有人暗中挑撥?
那這個人,兩邊得好處.
溫淺淺想著,目光不由自主往旁邊懶洋洋的黑影移去。
不偏不倚,正對上對方好整以暇的目光。
真是戚無昭?溫淺淺猛然一驚。
謝星程又寒暄了一會兒,從懷中掏出一個匣子,正是白日謝在淵招呼弟子拿上跟自己前來的匣子。
謝星程打開匣子,解釋著,“這是我師伯給你的,他本來白日就準備拿來給你,但是後來.,他今日需要靜坐調息沒法親自來,明日又怕耽誤了你最好的治療時間,因此托我代為轉交。”
匣子是上好的南淮金梁木,裡襯用紅綢錦墊底,中間嵌著一顆溫潤透亮的珠子,珠子泛著青綠色,形狀不怎麼圓,中間凹進去一塊。
“這是什麼?”溫淺淺沒見過。
“八角天蛟的內丹。”
所謂八角天蛟,即長著八隻角的蛟龍,是修真界的變異品種,據說隻有一母同胞的雌雄兩隻,後皆被人斬殺,不知所蹤。
戚無昭掀起眼簾,淡淡的瞥了一眼。
“吃了它你的修為可以直接躍上兩個台階,”謝星程的眼神十分坦誠,“而且絕對不會掉下來,它的強大滋養力還會在你日後的升級中起到很大的作用。”
修真界升級,每一個小階段都如同天塹,很多修士,終其一生,也不過隻勉強升一個階段,更有很多像不凡派這樣,終身都在穀底打轉,那些呼風喚雨的大能,對他們來說,遙遠的就像雲端的一個夢。
這些溫淺淺是實質經曆過的,她能僥幸有如今的成就,也全都因為戚無昭,否則,金丹修士這個稱呼,一輩子都不可能跟她有關係。
“你現在是金丹初期,吃了它就直接變成金丹後期,日後再加上它的輔佐,升上元嬰也不是不可能。”謝星程認真說道。
“不,我不要,”溫淺淺一邊搖頭一邊望向戚無昭。
“你想給戚兄也可以,”謝星程說道,“它是你的,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不,不是,我不能收.”
“你收下吧,伯父既然決意送出,自然沒有收回的道理,你不是還有傷嗎,吃了它馬上就痊愈了。”
“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我替她收下,”戚無昭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伸手從謝星程手中拿走了盒子。
“誒,好,收下就好。”謝星程東西送出,鬆了口氣。
送走了謝星程,戚無昭靠在椅背上,手指靈活的把玩著盒子。
溫淺淺沉默的看著他。
不知道戚無昭的修為是什麼,他要是吃了內丹會怎麼樣呢,化神期之後是什麼呢,他會引來天雷飛升嗎,天界會要惡貫滿盈的大壞蛋嗎?若真的要了,他們這些人的命運是不是就要改寫了?
“你要吃嗎?”戚無昭看溫淺淺發呆,晃晃盒子,隨口問道。
溫淺淺搖頭。
“是吧,沒什麼用,要兩顆一起才好,直接躍兩個大階,從金丹到化神,你可以跟千雁初並肩,直接成為修真界第一。”
“你怎麼知道?”溫淺淺呆呆的問。
“因為兩顆當年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