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淺淺心情很好的接待了來探病的謝在淵和謝星程。
一個人坐在雕花窗欞下,滿眼含笑的望著麵前晶瑩的糕點。
這是謝星程給她帶的,不知道她愛不愛吃,但想著畢竟是小姑娘家,就順手吩咐了一並帶來,沒想到溫淺淺這麼喜歡。
謝在淵在溫淺淺對麵正襟危坐,語氣和緩又不失威嚴,“此前確實是老夫一時失手不慎傷了姑娘,老夫深感慚愧,在此給姑娘道歉,還望溫姑娘見諒。”
溫淺淺趕緊擺手,“我沒事,我傷都好了。”
說完補充道,“多謝前輩的靈藥,還有珍貴的金丹,我受寵若驚。”
謝在淵搖頭,表示都是自己家應該做的,溫姑娘無須在意。
溫淺淺仔細瞅了瞅他,隻見對方麵色較前一日微暗,唇色很蒼白,除此之外裡裡外外依舊一絲不苟,眼神深邃鎮定,透露出一種掌權者的犀利氣場。
她定定神,目光隨意的落在桌上碧瑩的糕點上,她想起戚無昭很喜歡不凡派後山的紅果,那這些果脯做的糕點對方一定也不會討厭,一會兒帶去點給他吃。
謝星程坐在一邊,無聊的左右看看,想問戚無昭怎麼不在,礙於謝在淵不好問出口。
謝在淵倒是先開口了,“怎麼沒見溫姑娘的師兄?”
溫淺淺抿抿嘴唇,“他在隔壁休息,昨夜沒有休息好。”
得知謝家叔侄前來,溫淺特意要求戚無昭回避,他今天脾氣很好,說什麼都答應。
溫淺淺麵上不自覺的帶了一絲微笑。
謝在淵轉頭看了一眼,沒再說什麼,又問候了幾句,要溫淺淺好好養病,有什麼需要隨時吩咐後就走了。
謝星程屁顛顛的把人送到門外,自己重新折了回來。
溫淺淺撚起一枚糕點剛想送入口,見謝星程折回又放下,奇怪的問,“還有什麼事嗎?”
“說吧,你們是不是私奔的小情侶?”謝星程一臉八卦的問。
溫淺淺被噎了一下,瞪著眼睛,“謝公子在說什麼呀?”
謝星程神神秘秘,“乾坤盤上自然錯不了,戚兄明明就是你的師兄藺兄,為什麼要謊稱姓戚呢,除非你們不想要外人知道身份,但是又瞞不過伯父這一關,你們在景堯那裡呆了一陣又來鎏明山,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沒法回門派啊?”
溫淺淺沉默的望著謝星程洋洋得意的神色,心底一陣吐槽,沒見過這麼傻白蠢的男主,誰說乾坤盤錯不了,明明就錯了。
她輕笑一聲,也不解釋,“謝公子不要開我玩笑了,我和師兄清清白白。”
“哈哈哈,”謝星程乾笑幾聲,一臉我懂我懂。
見對方還不走,溫淺淺指指桌上的糕點,“要一起吃嗎?”
謝星程搖搖頭,想了想問道,“戚、藺兄還在生我氣嗎?”
“沒有。”
“好奇怪,”謝星程皺起眉頭,“我總感覺自己.有一點怕他。”
一點都不奇怪,溫淺淺心道。
你們可是生死仇敵。
“我還是去見見他吧,”謝星程說著就端起桌上的糕點,“就說給他送糕點,男人之間嘛,總不好這麼彆彆扭扭的。”
溫淺淺:.我的糕點.
溫淺淺想攔,但轉念一想戚無昭今日心情甚好,說不定兩人可以就此化乾戈為玉帛,也就跟著去了。
戚無昭正盤腿坐在矮榻上,濃黑的袍子隨意敞開一點,露出白皙精致的鎖骨,眼睛輕闔,纖長的鴉睫在削瘦的臉頰上透出一片陰影。
謝星程瞬間沒有膽色,吭吭兩聲,來了句,“溫姑娘來了。”
溫淺淺:?
你怎麼這麼慫?
戚無昭緩緩睜開眼睛,掀起眼皮看向麵前的兩人。
謝星程趕緊把糕點放到桌上,說道,“這是溫姑娘特意給你留的,你嘗嘗。”
戚無昭瞥了一眼糕點,重新把目光放在麵前的兩人身上。
“戚、藺兄,”謝星程搜腸刮肚,“你放心吧,我伯父那裡再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你和溫姑娘的事情,我一定會替你們保密,你們那個師門要是不容你們,你倆就在鎏明山住下,我央求伯父為你們主持結契儀式,到時候大婚的消息傳出去,你師父就是再不願意,也要看到鎏明山的份上點頭答應,你們放心吧。雖然你師父覺得你修為低微配不上溫姑娘,但感情的事怎麼能這麼簡單的以修為論之呢,我堅定的支持你們!”
謝星程一番慷慨陳詞,絲毫沒注意到另外兩人古怪的神情。
溫淺淺又無語又尷尬,你這腦回路,當什麼龍傲天啊,索性編去吧。
戚無昭一直沒說話,身子後仰靠再矮榻上,眼神一下一下的瞥著謝星程,偶爾睨一眼溫淺淺。
謝星程說完,自覺跟他的藺兄隔閡消除了不少,直接把盤子端在戚無昭眼前,“藺兄,嘗嘗,溫姑娘也說好吃。”
溫淺淺趕緊阻止,她怕謝星程下不了台。
殊不知,戚無昭頓了一下,抬手捏起一塊糕點,緩緩扔進嘴裡。
謝星程高興了,索性一屁股在旁邊坐下,拉開了話匣子。
戚無昭麵上意外的溫和,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一手支著腦袋,長袍耷拉下來,歪靠著聽他講話。
溫淺淺:.
站在一邊聽了一小會兒,全是謝星程遊戲人間的那些事,溫淺淺瞥了一眼戚無昭的表情,沒有絲毫不耐煩,堪稱一個十分合格的傾聽者。
感覺自己像多餘的人,望望兩人之間的那盤糕點,溫淺淺舔舔嘴唇,退出門外。
戚無昭眼角的餘光注意到溫淺淺出去了,心底默默鬆了一口氣。
就是要減少跟她相處,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這樣,自己才能少受點控製。
溫淺淺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個人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為了讓她閉嘴,竟然心機忍耐至此。
站在屋外,她想了一會兒,重新召出紅綢飛上屋頂,盤腿坐了下來。
自己金丹期還沒有多久,正是應該鞏固修為的時候,最近因為換地方和受傷,把修煉給耽誤了,是時候,好好錘煉一下內元了。
溫淺淺不禁又想起自己的留聲石,戚無昭已經還給了自己,但是上麵的武功心法卻被他全部抹除了,還大言不慚“有自己為什麼要學上麵的垃圾”。
溫淺淺敢怒不敢言,內心十分不齒這種狂妄自大的心理,表麵隻能忍氣吞聲。
不過戚無昭連帶著也將溫淺淺之前留言的黑曆史也抹去了,也省的她自己動手了。
溫淺淺摸出留聲石看了一眼,上麵最新的動態還是昨日千雁初大鬨鎏明山,謝在淵不敵吐血三升。
留言評論十分熱鬨,眾人將八卦的中心轉移到了謝星程、林景堯和宋芷音三人的三角戀上。
當事人吐血三升的謝在淵和蠻不講理的千雁初早已被忘在了腦後。
人們總是這樣,所有的恩怨都會遺忘,隻有狗血糾纏的愛情八卦永遠占據在最顯眼的位置,充當所有人茶餘飯後的調劑。
溫淺淺隨便翻了翻,都是一些捕風捉影的無稽之談,隻有一條信息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們看問題怎麼不看本質呢,為什麼千雁初會兩次大打出手,她為什麼這麼討厭千巒宮和鎏明閣,要知道數百年前,他們還是並氣連枝的三大宗門哪!”
馬上有人追問,“為什麼?”
“那當然要從之前的修真界第一人巫行眠說起。”
“誰?我怎麼沒聽過?”
“那是你太年輕.”
溫淺淺瞪大眼睛往下看,但是奇怪,後麵的字再也沒有顯現,就像說了半截的話,被人掐住喉嚨戛然而止,之後也沒有人回複。溫淺淺皺眉往回翻,前麵的幾條也消失了,隻剩那些討論謝、林、宋,三角戀的評論。
太奇怪了,她抬眼望向遠處的群山,一片黑壓壓的青影。努力搜索回憶中的劇情,巫行眠,她怎麼沒聽過這個名字?
上一代的修真第一人,原書根本就沒有提過有這麼個人,他跟三大宗門又是什麼關係呢,千雁初又為什麼要對另外兩個門派倒戈相向呢?
一團團的謎團縈繞在溫淺淺腦中,直覺告訴她,這件事肯定沒有這麼簡單。
天心燈,她想起了鎏明閣裡世代守護的寶物,這是林景堯的砝碼,他以此為誘餌跟戚無昭合作,希望對方協助自己顛覆鎏明閣,成就自己宗門的一家獨大。
原書的作者並沒有交待天心燈的來龍去脈,隻說它可以控製人心,溫淺淺記得戚無昭拿到了,但最後的大戰,並沒有見到它發揮作用啊。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在她的印象裡,天心燈之所以成為一個符號,而不是一個明光閃閃的法器,就是因為它隻存在於作者的敘述中,它有多厲害,有多難得,隻聞其聲不見其物,難道戚無昭並沒有拿到?
林景堯騙了他,還是有彆的原因?
溫淺淺想了一會兒,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首先,戚無昭不是笨蛋,林景堯與虎謀皮就算了,他還敢拿虛假信息來騙戚無昭,他根本沒這個膽量。那難道說天心燈根本不存在?是有人編織了這麼一個謊言,騙了林景堯和戚無昭,最後兩人翻臉,才導致謝星程的順利複仇?
可作者明明說拿到了啊,難道是假的?
假的?溫淺淺心裡猛的一跳,那真的在哪裡,有真的嗎?
腦袋裡仿佛有千萬個問號,圍繞著溫淺淺上下翻飛,記憶慢慢開始模糊,時空被壓縮,仿佛回到了現世,一個個臨死前的畫麵閃現在眼前,死亡前見到的一張張臉紛至遝來,血淚模糊的,悔恨的.
“咚——”
仿佛一聲悶哼,猶如千萬鈞雷擊,溫淺淺醒過神來,太陽穴鑽心一般疼痛。
“唔,”她捂住腦袋弓下身子,好疼啊。
屋內。
戚無昭屏蔽了聽覺,正神遊天外之際,忽然感受到了一絲聲音。
“停,”他抬手製止了謝星程的長篇大論,“就到這裡。”
“誒,好好,”謝星程趁機灌了口茶,客氣道,“跟藺兄聊天真是暢快,好久沒人聽我嘮嗑了。”
戚無昭沒有回答,隻麵無表情的看著謝星程,眼睛瞥了一眼門口。
“我現在就走,”謝星程十分上道,立馬起身作揖,“藺兄留步,今日叨擾了。”
說完,燦爛一笑,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