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浠坐在影像科的候診大廳裡, 聽甄姐說周濂月來了,立即站起身。
她伸出手臂,循著周濂月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邁了兩步,委屈地喚了一聲:“哥……”
周濂月幾步走過來,周浠一把將他抱住。
她身體尤有微微的顫抖。
他伸手輕拍周浠後背, 低頭看了看, 她手臂上有一些淺表的擦傷,已經塗過碘酒了。
“做過檢查嗎?彆的地方有沒有受傷?”
周浠搖頭,“我沒事……笳笳受傷比較嚴重。”
周浠感覺到周濂月按在後背上的手瞬間收攏了一下,忙說:“剛拍過一個片子, 萬幸沒有骨折。不過笳笳說肚子有點疼,現在她朋友和民警陪她做超聲去了……”
“究竟怎麼受傷的?”
“……那時候他們急著要把我拖上車,笳笳及時趕到,就衝過來一把抱住我……他們很急,估計知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就……就對笳笳拳打腳踢。”
“……保安呢?”
“一共四個人,一個保安對付不了。後來又來了幾個保安, 才……”
周濂月拍了拍周浠後背,先鬆了手, 轉頭睨向站在一旁的蘇星予, 冷聲道:“這就是你說的保護好周浠?”
蘇星予懊惱又無措, “對不起,是我一時疏忽……”
周浠一抓拽住周濂月的手臂,忙說:“哥,這不能怪他,那時候他們是故意衝我們來的, 猛地一下就把我們撞散了……”
“你彆替他說話。”周濂月截斷她,對蘇星予道,“查清楚之前,周浠不會再跟你見麵——你最好跟這事兒沒關係。”
蘇星予一句也沒有爭辯。
周浠哀求,“哥……”
“這事兒沒得商量。他要是清白的就經得起查。”
周浠咬了咬唇,不再說什麼了。
周濂月抬腕,看了看手表,心裡一股按捺不住的焦躁,“還有多長時間出來?”
周浠說:“哥你彆著急,應該很快的……”
周濂月坐不住,叫甄姐陪著周浠在長椅上坐下,自己走到了窗戶旁邊。
約莫過了十分鐘,甄姐提醒:“周總……”
周濂月抬眼看去,南笳從走廊裡走了出來,同行的還有陳田田、小覃和一位穿製服的民警。
南笳側臉上一道擦痕,黑色衣服上麵都沾了些像是拍不掉的灰。露在袖子外的手臂上,青紫了一大片。
她被她朋友陳田田攙扶著,自己一隻手捂住了肚子,走得極其緩慢。
周濂月大步走過去。
南笳抬眼一看,腳步一頓。
兩人麵對麵站著,周濂月看著她,她卻彆過了目光。
周濂月聲音發啞,“……檢查結果怎麼樣?”
一旁陪同做傷情鑒定的民警出聲了,“你是?”
周濂月:“家屬。”
南笳說:“周浠的家屬。”
“哦。”民警點頭,“正好,一會兒麻煩你和周浠跟我去趟所裡做個筆錄。”
周濂月稱會配合他們的工作,轉而再度詢問南笳,“檢查結果怎麼樣?”
周浠也在甄姐的引導下走了過來,聲音微顫地詢問:“笳笳,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南笳笑了笑,虛弱地搖頭,“沒事,彆擔心。輕微的脾臟出血,不是大問題,留院治療就行。”
周濂月問:“住院手續辦了嗎?”
小覃忙說:“我現在正要去辦。”
民警讓陳田田帶著南笳去辦住院,周濂月和周浠先跟他去趟派出所。
周濂月客氣說道:“耽誤您一點時間,我送她去病房了就跟您過去。”
民警點頭,“成。”
周濂月對陳田田說:“麻煩攙著她去椅子上坐會兒,我打個電話。”
說著,掏出手機走到一旁去。
陳田田看南笳,南笳搖搖頭,輕聲說:“不坐,坐著難受。”
站在對麵的周浠似乎不敢再說話,隻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南笳輕笑了聲,“你彆哭,真沒事兒。”
沒一會兒,周濂月打完電話走過來,說病房已經安排好了。
他朝著南笳走近一步 ,陳田田頓了頓,轉頭看了南笳一眼,便鬆了手,自己讓到了一邊去。
周濂月伸臂,一手輕輕摟住南笳的後腰,一手托著她的手臂。
南笳沒說什麼,隻是微微地抿住唇。
周濂月攙著南笳走往後麵的住院部,一路腳步十分緩慢,凡瞅見南笳微微地蹙一下眉,便停一停再繼續走。
單人病房裡,床鋪剛收拾好,護士拿了一套乾淨的病號服過來,讓南笳換上。
大家都走了出去,留著陳田田幫忙換衣服。
門口處,那民警耐心等著,瞥周濂月一眼,笑說:“女朋友?”
所有人都微妙地沉默了一霎,最後周濂月淡淡地“嗯”了一聲。
片刻,陳田田過來把門打開了,南笳已換好衣服躺在了床上。
周濂月對民警說:“說兩句話就出來,您擔待。”
大家等在外麵,周濂月一人走進病房。
門闔上的一霎,南笳轉頭看了一眼。
周濂月徑直走了過來,在床沿上坐下。
他低頭看,眼前的人慘白的一張臉,嘴唇也毫無血色,尤顯得側臉的擦傷格外明顯。
他伸出手去,碰一碰她的臉,她頓了一下。
他輕輕將她的臉扳過來,端詳她側臉的擦傷,聲音聽似平靜,但呼吸一深一淺,“……覺得怎麼樣?”
南笳淡淡地說:“還好。”
他手指輕輕地捋了一下她額前的頭發,聲音溫和極了,“我先跟周浠去趟所裡,晚點再過來。”
南笳沒說什麼。
周濂月手掌在床沿上撐了一下,將要起身,又坐了下來,將她手拿起來,牽過去,嘴唇碰了碰她的手指。
南笳指尖一縮。
周濂月起身朝門口走去。
門打開,那民警進來打了聲招呼,讓南笳好好休息,等稍微恢複了,回頭可能也得作為證人去做個筆錄。
周濂月他們走了之後,陳田田回到病房裡。
南笳問:“葉冼呢?還在派出所嗎?”
“說在過來的路上了。雖然是他報的案,但他幾乎什麼都不知道,錄了筆錄就走了——你還疼嗎?”
“有點兒。”
陳田田看她,“所以說真不是你認知錯誤。外人看來可太明顯了,周濂月挺著急你的。”
“……可以不聊他嗎。本來身體夠疼的,你聊他我頭也要疼了。”
陳田田笑了。
一會兒,護士拿藥過來了,因是輕微的出血,使用止血藥物和抗生素,先常規治療,後續CT和超聲隨診即可。
輸液袋掛上以後,沒多久南笳就睡過去了。
也沒睡多久,約莫二十來分鐘,被陳田田搖醒。
睜眼一看,是葉冼過來了。
葉冼笑意溫和,“好些了嗎?”
南笳微笑,“沒事兒,基本是皮外傷。”
“你今天可是把人嚇得夠嗆。”
南笳笑問:“音樂會是不是取消了?”
葉冼啞然失笑,“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音樂會?警方怕那夥人還有彆的什麼行動,調監控把明顯參與製造騷亂的那十幾個人帶走之後,就叫主辦方取消了。”
“有點可惜。”
葉冼笑說:“沒什麼可惜的。下回再有,我再請你去。”
南笳突然想到什麼,“田田,我的包。”
陳田田說:“在。小覃一直給你拿著的。我發現你這人真是分不清主次。”
南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藥水裡有助眠的成分,南笳說了會兒話又覺得困。
葉冼便準備告辭,“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要是有空就再來看你。”
“不用,估計住院都住不到三天。葉老師你工作重要。”
葉冼笑說:“抽個空過來的時間還是有的。”
“那你過來之前跟我說一聲,我怕萬一……我在睡覺什麼的。”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