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瑤搖著頭,神色複雜難辨,“老爺當真......不是普通男兒,他竟然為了一己之私,讓夫人絕了後,嗬嗬嗬......”大小姐明明就不是夫人的女兒,老爺還想方設法逼迫夫人答應他,不納妾,唯此一女。
天可見憐,夫人對老爺的一片深情,竟然得到這樣的回報,當真諷刺,諷刺之極!
安瑤緩緩站了起來,搖頭歎息,“阿青,老爺瞞得夫人好苦......”
“阿瑤......”
“今日,我在書房睡,我要靜一靜,好好的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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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時分,顧府大門悄然而開。
一輛普通的靛青色篷布馬車,悄聲駛入顧府,直到換乘小轎處才停下。
沈墨披著素色鬥篷,親自站在小轎旁等候。
一雙素白玉手挑起青色車簾,手的主人隨即跳下馬車,動作乾脆利落,身形靈巧輕盈,即使非練武之人,依然看得出,此人身懷武藝,絕非尋常男兒。這是位年約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容色普通,身形小巧,一身玄色勁裝,肩寬腰窄,比例倒是極好。男子雙眸滴溜一轉,便定在沈墨身上。
沈墨正欲行叩拜大禮,男子早已上前一步,雙手扶住他,然後退後一步,對著沈墨行了個標準的宮廷大禮,“沈安人,皇貴君有言,不必多禮。”說著,回轉身,再次挑起車簾,另一手掌心朝上伸入馬車內。
若說,男子的手是巧奪天工之作,那麼此時出現在男子掌中的手,則是鬼斧神工之品。手指修長纖細若蔥白,膚色細膩光潔若上等羊脂白玉,指甲圓潤飽滿健康的朱粉色光澤若稀有的東海粉珠。月白色暗紋雲錦織緞袖邊蓋在手背之上,哪怕是暗沉的引路燈下,依舊顯得流光溢彩,卻蓋不住這雙手的風華。引得人不由自主想把視線上移,一探究竟,可看到的,卻隻是壓得低低的黑色鬥篷帽簷。
墨黑的鬥篷,在眾人眼前一晃,便立刻鑽進了一旁的小轎。
沈墨隨即進了停在後頭的小轎。
沈墨親手關上承訓齋主屋大門,一回身,便撞入一雙墨黑的鳳眸中,仿佛是自己每日在鏡子中瞧見的自己的眼睛。
兩人的眼睛,都是隨了他們的父親,華麗又風情的狹長鳳眸。可即便多麼的形似,神情上卻已然大相徑庭。
“阿硯。”沈墨難得收起眼中的厲色,神色溫柔,欲親手為沈硯解下鬥篷,就如小時候一般,他總是親力親為的照顧這個同胞弟弟。
可沈硯愈顯貴氣的眸中,卻冷冷清清。他一抬手,虛擋了一下,阻止了沈墨。“大哥,我今日來,要帶走微兒那懷有身孕的郎君。”
沈墨僵在本空的手,猛然收回,緊握,眉頭一蹙,鳳眸一眯,“你瘋了麼?你忘了自己什麼身份?忘了我們十五年前就下了的決心麼?”
“我沒忘!可那是我們,不是微兒!我對不起微兒,這個孩子,我必要為她保下來。”沈硯一提到顧元微,隱含怒氣的眼中就蒙上了一層水汽。
“不,我不同意。”
“大哥!”
沈墨輕歎了聲,“阿硯,十多年的宮廷生活,還沒讓你練就一副鐵石心腸麼?我不會讓你帶走他的,一步錯,步步錯,時至今日,我不會讓你錯一步!”
沈硯閉了眼,長歎了一口氣,“是,作為微兒的叔父,我確實不能帶走他。所以......”堅定的語氣透著勢在必行的決心,“我會為微兒正名的,我要微兒葬入皇陵!”
“阿硯!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大哥,我很清醒。”沈硯神色平靜,隱下怒氣的眸中,是多年來練就的威嚴肅穆之氣,“這事我必然要為微兒做到,因為——我是她的父親!”
“你......”見沈硯一意孤行,沈墨簡直無力到了絕處,正欲繼續苦勸,門外傳來一陣騷動。
“滄瀾,什麼事?”沈硯聽到是滄瀾的聲音,便親自開口詢問。
“回皇貴君,是顧府的下人,說是府內少郎君身體十分不適。”
沈硯來不及穿上鬥篷,人就往門口疾步走去,卻在碰到門扉時猛然回頭,眼中儘是責備,“大哥,是你?”
沈墨皺了皺眉,不說話,捧了鬥篷為沈硯披上,“去看看吧,若這孩子當真是個有福氣的,必然能躲過此劫,若不能,便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