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憐憫(1 / 2)

“少郎君!少郎君,您快醒醒啊......”春迎撲在床邊一聲又一聲的喊著,甚至伸手在喬暮陽的臉上拍了幾下。du00.com

可喬暮陽依舊緊皺著眉頭,痛苦不堪的樣子,露在被子外頭的手,死命地抓著被麵,仿佛在拚命掙紮著,又仿佛有人正死死按著他不讓他動彈,口中不停的喃喃著什麼,可那聲音微弱得難以令人捕捉到一字一句。

春迎已經六神無主,春柳則趕去了承訓齋稟告沈墨。

喬暮陽昨晚開始就心事重重,今日下晌,又神情倦怠,不及用晚膳,就早早睡下了。喬暮陽平日不是個貪睡的人,春迎、春柳心下不安,便進內室去看了看。哪知,一瞧就發現喬暮陽麵色青灰,一臉的汗水,整個人如同從水裡撈起來似的,像是被極可怕的夢魘著了,可就是怎麼叫都叫不醒。

沈硯與沈墨坐著小轎,疾行至懷玨院。

轎子一落地,沈硯便自行撥開轎簾走了出來。因他是秘密而來,知道沈硯身份的人多是沈墨院子裡的親信,這會兒懷玨院又亂了套,沒人有心思,更沒人敢去探究這全身裹在黑鬥篷裡的是什麼人。

沈墨在來時的路上,已經吩咐書禮去請今日在府內輪值的大夫了。

可幾人剛下轎,還不待跨進屋子裡,書禮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出現了,大口喘著氣說道,“老爺,咱們府裡的大......大夫傍晚有事出去了,這時候還沒有回......回來。”

“不必請大夫了,滄瀾,你去。”沈硯話音剛落,人已經與滄瀾一同進了喬暮陽的臥室。

沈墨微微抬了抬下巴,一臉淡然地跟著走了進去。

一踏入內室,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撲麵而來。

沈硯輕放在滄瀾腕上的手,猛地一收,“滄瀾......”

“奴在。”

“儘力吧......”

“奴,知道。”

沈硯停駐在珠簾麵前,透過輕輕晃動的珠簾,望著正在床邊忙碌的奴仆們。他向一側挪了挪步子,為正聽著滄瀾指揮的下人們讓路。

一盆盆清水端了進去,變成浸染了朱砂似的水端出來。

來來回回,人影憧憧,不變的是那股子濃烈的血腥氣。

沈硯知道有人靠近他,在他側後方站定,熟悉的檀香氣息,是他大哥自親女過世後就開始纏繞在他身上的味道,“大哥,那一年,你也流了那麼多的血吧?”

沈墨麵無表情的盯著床上的喬暮陽,冷靜地回道,“沒有,我平安生下了微兒,怎會出那麼多的血。”

沈硯收回視線,轉身麵對沈墨,輕輕拉了拉低垂的鬥篷帽簷,露出一雙華貴又哀戚的鳳眸,“大哥,你為我犧牲了太多,我沒法恨你,我隻能恨自己無能,恨上蒼殘酷!”

沈墨抿唇淡淡而笑,拉住沈硯的手,輕輕說道,“你我都沒有錯,錯的是老天。是蒼天無眼,怪不得我們。去正堂坐坐吧,這兒血腥氣太重,怕衝撞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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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裡,這是哪裡?”喬暮陽匍匐在地,身體仿佛在分裂成兩半痛苦難當,雙手胡亂的在漆黑中摸索著。

一股股陰森森的寒氣,直從地麵竄起,包裹著他的身體。

吱嘎一聲,老舊的門扉被人從外邊推開。

一抹強烈的光線直透進來,令長時間呆在暗處的喬暮陽,一瞬間失去了視覺。

喬暮陽眯著眼睛,雙手擋在眼前,好一會兒才適應了這強烈的光線。

有人背光站在門口,身上散著金燦燦的光芒。

喬暮陽終於感覺自己的眼睛,完全適應了這種強光,這才放下了雙手,見那門口的人,正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品紅色的長袍,金銀雙線刺繡,珠玉寶石點綴,這是一件華美到極致的長袍,吸引人的視線,挪不開眼,可真正令宅男兒羨慕妒忌到雙目赤紅的,是這件袍服所代表的身份地位。

喬暮陽毫不掩飾著麵露的妒恨與怨毒,仰著頭,死死盯著那略顯老態的男子,“一品誥命朝服,你怎麼配!”說著,狠狠地呸了一聲。

男人做作的掩口,輕柔的笑,“我不配?難道你那早已死得隻剩下白骨的父親配?還是你這被男女、畜生都騎過的爛貨配?”

“住口——”喬暮陽用儘了全力怒吼,聲音卻低啞的毫無張力,身體難以形容的疼痛,令他一瞬間仿佛失去了說話的力氣。

男人張揚的仰頭笑著,“事實而已,不能說麼?”

喬暮陽死咬著牙關,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男人的臉孔,有一個聲音一直在他腦中嘶吼,撕碎他,撕碎他!劇烈膨脹的憤怒與怨恨,仿佛瞬間給了喬暮陽力量,讓他得以站起來,向著男人撲過去。

可喬暮陽還來不及觸碰到男人的一片衣角,肚腹處遭到了重擊,整個人跌飛了開去,砰地一聲,撞在牆上,滑落在地。口中腥甜,鼻尖充斥著血腥氣。

光線仿佛一下子消失了,再出現時,已是昏黃的燭光。

不知是誰,提了燈籠照得喬暮陽幾乎睜不開。

“你看看,你身上的爛瘡,真臟啊。”那熟悉又陰毒的聲音,令喬暮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