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2)

迷迷糊糊中,池清台發現有東西蓋在他身上。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身上多了條毛毯。

“抱歉,”他從沒在外麵睡得這麼沉,一時間有些尷尬,“不小心睡著了。”

“怎麼還在我辦公室?有事嗎?”謝疏慵收回手,神情如常,絲毫沒有提自己剛才摸人家嘴唇的事情。

池清台確實有事,但現在卻說不出口,他找了個借口:“我就是想知道手術的結果。”

畢竟算得上認識,池清台又是跟著他們一起過來的。謝疏慵不疑有他,開口道:“手術很成功,不出意外還能再活十幾年。”

池清台點點頭,鬆了口氣。

謝疏慵:“要去見他們嗎?”

“不了,”池清台搖頭,“他們應該也不想被我打擾。”

於是二人起身離開辦公室。

後半夜整個醫院都安靜了下來,隻有皮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回蕩在走廊中。

池清台和謝疏慵走到停車場,謝疏慵的專用停車位上停著一量帕加尼Huayra,造型太漂亮了,池清台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謝疏慵注意到了他的停頓:“我送你回去?”

池清台搖頭:“不用,我開車了。”

謝疏慵抬眸:“讓司機回去。”

“司機早回了,我自己開車。”

私人行程,他一般不會讓司機等他。

謝疏慵沒再說話,剛才他已經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池清台不願意,他也不會強求。

然而當他拉開車門,池清台卻矮身坐進了副駕駛。

謝疏慵有些驚訝,把手機遞給了他:“地址。”

池清台:“我今晚去你那邊。”

謝疏慵沒再說話,發動汽車駛出醫院。

高級跑車安靜地行駛在夜幕中,池清台坐在副駕駛,發現自己有點兒看不懂謝疏慵。

帕加尼這種級彆的手工跑車,彆人都是買來放家裡收藏,他卻直接用來當通勤車。

而且這不是他唯一的車,池清台已經見過謝疏慵開了三輛車,全都價值不菲。

不是說他和謝家決裂了,那他哪兒來這麼多錢?

“有事要問我?”謝疏慵的聲音悠悠響起。

池清台確實有些好奇,但也不會越界打聽謝疏慵的財產情況。他隨口道:“剛才等你做手術時,聽護士提起,說你之前在戰場做過軍醫。”

謝疏慵頷首:“還在讀書時做過。”

池清台有些好奇:“那你上次從國外回來……”

“那次是去非洲當無國界醫生,”謝疏慵說,“你摸到的那個顱骨,就是酋長送我的禮物。”

池清台:“……”

回憶起第一次見麵,池清台有些感慨:“當時真被嚇到了,又是人骨又是手術刀的,我還以為你是什麼變態殺手。”

“那你還敢和我相親?”謝疏慵反問,“不怕我真是什麼變態?”

池清台搖頭:“不管外界傳言如何,我隻相信自己的判斷。至少在我接觸的過程中,你不是那樣的人。”

謝疏慵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說:“也可能我隻是假裝好人。”

池清台:“人心都有黑暗的部分,能夠假裝好人,就已經比大部分人都要好了。”

謝疏慵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是注重人物內心的人。”

池清台反問:“可人心隔肚皮,你怎麼能確保可以看透彆人的心呢?”

謝疏慵被他問住了,直到汽車駛入停車場,他這才說了一句:“池清台,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

池清台:“我沒覺得你是個好人。”

謝疏慵知道池清台沒有聽進去,他下車落鎖,回頭對身旁的人說:“陪我吃個夜宵吧。”

池清台沒有拒絕,正好他也餓了。

謝疏慵在醫院時就點了外賣,他們回家後正好送達。

不知是不是太餓了,這一頓外賣吃得尤為滿足。

池清台吃完外賣,人都走到了樓梯,又突然折返對謝疏慵說道:“我沒把你當個好人,但你至少救了許多人的命。”

謝疏慵:“每個醫學生入學,上的第一堂課就是敬畏生命。”

池清台仰頭看他,很不明白:“既然你可以救彆人,為什麼不願意醫治我?”

謝疏慵心情再度複雜起來。

他沒有想到,池清台竟然還揪著這件事情不放。看著對方懇請的神色,謝疏慵幾乎差點兒心軟答應了。

但最後,他還是守住了自己的底線。

“抱歉,我幫不了你。”謝疏慵轉身離開,語氣沉沉,“心病還須心藥醫,”

池清台:?

*

“你說他是不是有病,心病心藥?這是在嘲諷我為什麼不去看心理醫生嗎?”

次日,心理谘詢室,池清台破天荒在醫生麵前失了態。

對麵的孟舒卻笑了,她從來沒見過池清台如此鮮活的模樣。對心理治療來說,病人情緒激動、哭鬨甚至吵罵都是正常的,那種從頭到尾都情緒穩定的病人,反而最令人頭疼。

現在池清台向她抱怨,也就證明她在逐漸接近池清台深藏的心結。

孟舒建議:“你可以把事情的經過跟我說,我試著幫你理清當時的情況。”

池清台點點頭,把兩次謝疏慵拒絕他的情況都說了出來。

孟舒:“第一次是他主動拒絕你?”

“是,”池清台點頭,“他說他知道了我的想法,但不能答應我,因為我們隻是聯姻,他不想和我關係太密切。”

孟舒:“你有詢問過他所謂的‘想法’嗎?”

池清台:“沒有。”

孟舒:“為什麼不問?”

“孟醫生,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池清台回答道,“但現實中的人際交往,很難做到心理學理想中的完全坦誠。”

成年人的交鋒更多是

含含糊糊,旁敲側擊,話裡有話。

把自己的底牌擺到明麵上,是十八歲愣頭青才會做的事情。

“那你第二次提問時又是怎麼說的?”孟舒略過上一個問題,繼續道,“你有向他正式提起,你想請他幫助你進行係統脫敏療法嗎?”

池清台搖頭:“沒有。”

孟舒:“那你怎麼知道,他知道的就是你以為的事情?”

池清台:“因為我對他隻有這一個想法。”

孟舒:“可你也能確定,對方也是這樣以為的嗎?”

池清台沉默了下來。

孟舒緩緩道:“我想你們之間或許有些誤會,我建議你做好準備,和對方開誠布公的談一次。”

池清台決定再試一次。

隻是在找謝疏慵之前,他突然接到了王振勇的電話,約他第二天去簽合同。

王振勇找他簽合同?

這些天裡,池清台幾乎都快忘了他這個人。

他之前說找彆的投資人不是開玩笑,而是已經在行動了。

池清台從事風投行業近十年,手中人脈眾多,杉盛又是業界出了名的大品牌,已經物色到了新的投資人。

隻是沒想到上次麻將局後一周,王振勇又來找他了。雖然事出突然,但池清台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他立刻讓法務部的同事擬定合同,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去了周氏集團大樓。

王振勇態度比之前更加熱絡,仿佛他們之前沒有任何不快:“我和杉盛是多年的合作夥伴,我也一直都想和你們繼續合作,可惜最近房地產不景氣,我們資金不到位,不得已才一直拖著。好在現在可以了,池總請坐,杉盛的各位同事請坐。”

池清台坐下,卻不信他這堆鬼話。

王振勇慣會做麵子工程,言行舉止更是不會給人留下任何把柄。

三天前他就查出,王振勇頻頻接觸另一家本土投資機構,甚至有意撮合自己兒子和對方女兒,隻是不知為何改又了主意。

王振勇招呼手下團隊過來,不到半天就敲定了合作。離開周氏集團大樓時,甚至主動起身送他們到門口,又故作埋怨地說:“池總真是把我當外人,和謝氏大公子結婚,怎麼都不請我去喝喜酒?”

謝家?難道是謝疏慵幫了他?

池清台勾了勾唇角,笑意不達眼底:“剛領證,工作太忙沒顧得上酒席。”

王振勇揮手送他上車:“那辦酒時記得請我啊!”

池清台卻隻是笑笑。

他坐進汽車後座,吩咐司機:“去華庭京州。”

司機發動汽車離開。池清台又改口,先去嘉和醫院。現在才下午,謝疏慵應該還沒下班。

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池清台拿出新擬定的合約條款。

仔細想來,謝疏慵每次拒絕他後,又會立刻做出相應的補償。

第一次拒絕他後,主動承包了他的三餐,第二次甚至直接幫他促成了這麼大的投資。

嘴上說不希望他們關係太近,行動上卻又處處護著他。

池清台看人一向很準,這次卻在謝疏慵身上頻頻翻車。不管對方是怎麼想的,也是時候和謝疏慵認真談談了。

嘉和醫院的前台已經認識池清台了,見他過來,笑眯眯地把他帶到謝疏慵辦公室。

“謝醫生正在開手術研討會,”護士對他說,“你先在辦公室休息一下吧。”

池清台點頭,熟門熟路地坐在了沙發上。

趁著還有些時間,他整理了一下等會兒要用到的資料。他這次更新了協議結婚的條款,也附加了報酬選項,既然謝疏慵不想和他有過多聯係,那他就公事公辦。

“你在看什麼呀?”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一個小腦袋瓜湊了過來,“協議結婚合同新增內容……?”

不知何時,他身後出現了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兒,肉嘟嘟的雙手趴在沙發靠背,黑葡萄的眼睛裡寫滿了好奇。

池清台不喜歡小孩兒。

小孩兒通常意味著不可控,無法預知行動軌跡,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朝他撲來。

池清台坐到椅子另一邊,問他:“小朋友,你家長呢?”

“我家長去開會了,他讓我在辦公室玩兒。”男孩兒說完,又問池清台,“你也來了他辦公室,你是來陪子奇玩兒的嗎?”

辦公室?去開會?這總不可能是謝疏慵的孩子吧?

池清台被自己荒唐的猜測嚇到了,又問:“你爸爸是誰?”

“周……啊不對,”男孩兒搖頭,脆生生地說,“我爸爸是謝疏慵。”

“你爸爸是謝疏慵?”池清台整個人都不好了。

男孩兒點頭:“是的,我爸爸就是謝叔叔。”

池清台:“你叫你爸叔叔?”

“不、不是,”男孩兒有些著急,連忙解釋,“謝爸爸,是謝爸爸。”

池清台:“……”

“那你媽媽呢?”

“媽媽……”男孩兒嘟噥一聲,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媽媽不要我了,嗚嗚嗚,媽媽不要我了……!QAQ”

池清台:“……”

他不喜歡小孩兒,更不喜歡隨時隨地說哭就哭的小孩兒。

他隔了孩子兩米遠,有些生疏地安撫:“你先彆哭了。”

得到大人的關心,男孩兒淚眼汪汪地抬起頭,突然伸出雙手朝他撲來。

池清台卻往旁邊躲開,小孩兒咚一聲撲在沙發上,哭得更凶了。

“嗚嗚嗚,媽媽,爸爸……!”小孩兒又哭又嚎,眼淚鼻涕全糊在了沙發上,“子奇再也不和狗狗搶飯吃了,你們彆丟下我!”

池清台:“……”

似乎有什麼奇怪的台詞混在中間。

沒過多久,孩子終於哭完,軟軟地躺在沙發上睡了。連睡覺都在打著哭,還時不時冒出一個鼻涕泡。

池清台看不下去,抽紙巾給他擦了擦鼻涕。

小孩兒察覺到大人的安撫,本能地朝他伸出手。池清台動作有片刻停滯,表情跟著柔軟了一瞬,但最終還是冷酷無情地離開了。

睡夢中的孩子打了個哭嗝兒,有些不安地睡了過去。

池清台卻有些心不在焉。

這個孩子說他爸爸是謝疏慵,又說他媽媽不要他了。如果媽媽不要孩子,把孩子送到謝疏慵這裡,似乎也說得過去。

不可能之前謝疏慵讓人打胎的傳言是真的吧?

雖然他們隻是協議結婚,但一想到另一半有這種過去,池清台還是有些被惡心到了。

他心裡不痛快,但也不會憑借孩子的三言兩語就給事情定性。池清台把紙團扔進垃圾桶,決定等謝疏慵回來問清楚。

半個小時後,辦公室外傳來了腳步聲,還有人們時有時無的交談聲。

“你怎麼來了?”

謝疏慵開門進來,看到房間裡的人愣了一下,“找我有事?”

池清台沒說話,垂眸看了眼沙發上熟睡的孩子。

“子奇怎麼睡在這兒?”謝疏慵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拿出手機對池清台說,“稍等,我打個電話。”

對電話那頭的人,謝疏慵就沒這麼好的態度了,“李一水,趕緊把你兒子帶回去。”

“謝醫生說的什麼呀?”李一水開始陰陽怪氣,“子奇明明是你孩子,你怎麼能做出拋妻棄子的事情呢?”

“閉嘴,我妻子現在就在我辦公室,”謝疏慵冷冷威脅,“限你一分鐘之內過來,再不過來,我就天天喂你兒子吃狗糧。”

李一水:“……”

半分鐘後,李一水旋風一般衝進謝疏慵辦公室。他抱起沙發上的孩子,滿臉護短的表情:“你也太惡毒了,子奇還是個寶寶,你怎麼能喂他吃狗糧。”

“狗糧?”懷裡的孩子仿佛被觸發了關鍵詞,瞬間醒了過來,抓著李一水的衣領一通大喊,“爸爸,狗糧,爸爸我要吃狗糧!”

“你是人,不能吃狗糧,媽媽都生氣了,說你再吃狗糧就不要你了。”李一水拍了拍孩子肉嘟嘟的臉,“我們回家了,快過去給謝叔叔說再見。”

李子奇衝謝疏慵揮手:“謝爸爸再見。”

李一水糾正:“是叔叔。”

李子奇一本正經:“是爸爸你自己說的,讓我去隔壁當謝叔叔的兒子。”

李一水:“……”

李子奇又衝池清台揮手,又說:“漂亮哥哥再見。”

池清台:“……”

“不是哥哥,”謝疏慵糾正,“漂亮哥哥是叔叔的老公,你也應該叫他叔叔。”

“叔叔的老公?男人和男人結婚?”李子奇好奇地眨著眼,“那叔叔你們也能生寶寶嗎……唔……”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李一水按著腦袋強行抱走了。

二人離開,房間裡終於恢複了安靜。

一大一小都太鬨騰了,池清台揉了揉額角,勉強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來,這個孩子不是謝疏慵的。

至於孩子喜歡吃狗糧什麼的,池清台決定不讓自己回想起那一幕。

“李一水是我師兄,我們在國外一起工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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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清台隻知道他們關係不錯,倒是不知道背後還有這種過去。

“你呢,”謝疏慵問他,“你找我有什麼事?”

池清台遞了份材料過去:“我想更新一下協議婚姻的合同。”

“新增了什麼?”謝疏慵隨手拿過,沒有放在心上。

池清台:“你知道我有肢體接觸恐懼症嗎?”

謝疏慵有些意外他會主動說,但還是點頭道:“知道。”

池清台遞過新增合同:“我想請你配合我做係統脫敏療法。”

“係統脫敏療法,”謝疏慵挑了挑眉,“為什麼找我?”

池清台沉默片刻,選擇說實話:“因為你是第一個不會讓我惡心的人。”

謝疏慵目光落在了他手上,停頓了兩秒這才說:“所以你不討厭我碰你?”

“隻是普通的接觸,”池清台把手藏在桌下,一本正經地糾正,“當然,我也會支付你相應報酬。”

“報酬?”謝疏慵隱約察覺了什麼。

池清台繼續道:“前兩次是我考慮不周,沒有準備好就貿然向你提要求,你有所顧慮也很正常。所以這次我打算把治療寫進合同,純粹的商業合作,你也不用擔心我們關係太親近。”

謝疏慵指間按著合同,呼吸沉了沉:“你前兩次求我,就是為了這個?”

池清台有些疑惑:“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他以為什麼?

他以為池清台是……

謝疏慵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個笑話。

“沒什麼,我當然知道你的想法,”再次睜眼,謝疏慵語氣冷漠起來,“但你提合同……怎麼,你以為我缺錢嗎?”

謝疏慵自然是不缺錢的,但池清台不知道自己還能支付什麼。

池清台不想放棄,換了種說法:“也可以換成你提要求,我可以承受相應的代價。”

“代價?”空曠冷清的辦公室,男人漫不經心,“知道求我辦事的代價嗎?”

池清台靜默了一瞬。

第三次。

這是謝疏慵第三次拒絕他。

池清台本以為之前是有誤會,所以他重新來到謝疏慵辦公室,放下驕傲和自尊,開誠布公地和他談判。

卻沒想到依舊被拒絕,還要被他這樣羞辱。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錯了,他不該把希望寄托在彆人身上。

池清台麵無表情轉身:“我找彆人……”

話未說完,他手腕被人一把攥住。

下一刻,男人手指挑開他黑色手套,貼著肌膚寸寸入侵他掌心:“誰允許你找彆人了?”

() 池清台整個人都僵住了。

自從他戴上手套以來,就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

在他愣怔的目光中,謝疏慵一寸寸褪下他手套。輕薄柔軟的黑色手套被一點點扯開,露出了許久不見天日的柔軟內在。

池清台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做了什麼,他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抽出手往前一揮——

“啪”

的一聲響,謝疏慵結結實實挨了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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