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這輩子不被綠(1 / 2)

譚檀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偏偏沈添青看著她,那雙跟她繼父如出一轍的眼看上去非常陌生。

時間過得太快,她都快記不得小時候的沈添青是什麼性格了。

她現在有點怕她。

她倆的媽回過神來,伸手拍了沈添青一下,“你怎麼跟你姐說話的呢。”

正好這個時候小侄女把遙控器遞過來,沈添青摁了一下,換了個台。

小朋友氣鼓鼓地嘟起嘴,被沈添青捏了捏臉。

譚檀的臉色不太好,她們之前的氣氛尷尬得孩子都察覺得出來。

時候已經不早了,保姆過來帶孩子去睡覺,陳歌妮又把電視切了回來。

她問:“這個姑娘叫什麼?”

沈添青:“孟蘅。”

陳歌妮知道自己女兒是什麼貨色,大女兒是她跟前夫的孩子,性格大咧,青春期裡戀愛無數,男的女的都談,一開始還不讓她知道。

大人的世界在感情上古板的也有,也有見得多的,不稀奇。

她覺得譚檀反正就是愛玩,以後遲早會收心的,但沒想到自己大女兒在感情裡朝三暮四,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態,害的人家好好的對象落得個那樣的下場。

這點事家裡也不是不能處理,但一旦沈添青摻和進去,就亂了套了。

陳歌妮見過時絮兩麵,一開始以為隻是譚檀的朋友,後來發現是搞對象的那種朋友。

等譚檀把時絮綠了不說,後來牽扯出來的事兒催化了未來的悲劇性。對方的性格挺剛硬的,老死不相往來執行得非常到位,也不屑家裡的補償。

可是陳歌妮沒想到自己的小女兒居然是不折不扣的同性戀,而且喜歡她姐的前任,在對方死後性情大變。

譚檀抬眼看著電視,裡麵的孟蘅看上去就能掐出水來的嫩,青澀盤桓在眉間,笑起來的時候大大咧咧,眉宇是能找到和那誰的相似,可是無論怎麼看,都不能代替時絮。

時絮死了十二年了,譚檀以為自己放下了,但她發現無論如何自己再奮不顧身地投入感情,都沒辦法找到和時絮在一起的時候那種感覺,她選擇回國就料想過自己和幺妹沈添青的衝突,但相安無事那麼久,沒想到爆發在這個晚上。

“不像她。”

譚檀剛說完,就被陳歌妮掐了一下手。

她皺了皺眉,在沈添青眼裡的這張臉比以前老了一些,隻能說是更成熟了,婚姻帶來的疲憊盤桓其中,早不是昔日眉飛色舞和她說自己愛情多麼天造地設的那個譚檀。

我們都變了。

唯獨死去的人不會變。

譚檀生了一雙長眼,單眼皮,但是很古典,特彆像陳歌妮,時絮說她第一眼看到譚檀,就覺得對方像林風眠先生畫裡走下來的仕女。

譚檀本來就是學藝術的,她媽是藝術管理,她是專門做陶瓷的,瓶瓶罐罐小玩意是她的愛好。

沈添青記得時絮誇譚檀的每一句話,在三個人出去玩的時候,在譚檀去買什麼的時候,時絮和她坐在長椅上吃冰淇淋,時絮會說:“你姐姐很可愛,捏的狗狗陶塑我很喜歡。”

時絮在彆人眼裡很有魅力,私底下也挺愛炫耀的,跟當年還是初中生的沈添青也愛炫,晃了晃她的鑰匙扣。

沈添青那年尚無後來的嘴毒無德,隻是看了一眼,“很可愛,像你。”

然後被時絮揉了揉頭發,對方笑罵道:“小妹妹,你罵我啊?”

沈添青悶悶地說:“沒有。”

也不怎麼有經常相處的時間,畢竟熱戀中的人不愛帶小電燈泡,偶爾譚檀帶上早期是為了掩人耳目,給親媽看的,後來陳歌妮知道了,她也不這麼刻意了。

沈添青對感情的勾勒,很大程度來自於那段電燈泡生涯。

等到多年後這段感情一地雞毛,時絮跟譚檀一刀兩斷,也死得匆忙,沈添青夢都夢不到對方。

隻是偶爾會想起從前,可恥地想象一下,被摁在小巷裡拿著冰淇淋接吻的是自己。

可是不會有,不可能有,這輩子都不了。

“哪裡不像,展開說說?”

保姆端上了一壺花茶,高硼玻璃茶壺外觀就很漂亮,裡麵的花在水中綻開,那也是死了。

陳歌妮閉了閉眼,揉了揉眉心,第一百零八次覺得自己決策錯誤。

她太憂心了,一直很擔心兩個女兒的關係,為了個死人搞的這麼緊張,得不償失。

一個婚姻生活一塌糊塗,像是逃避現實選的一個錯誤選項。

一個把自己困在經年舊夢裡,每天都像是苟延殘喘。

至於嗎?值得嗎?

她對譚檀可以說出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但是對沈添青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因為時機不對,哪怕譚檀跟時絮真的終成眷屬,沈添青也隻不過是一個妹妹。

“哪裡都不像,”譚檀喝了口茶,她化了妝之後氣色很好,但是遮掩不住疲態,那雙被時絮盛讚的眼也沒了當年的靈動,全是被生活折磨的苟延殘喘,“小妹,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沒用的 。”

她們這麼多年避而不談的問題,在此刻卻都攤開了。

其實也不是沒攤開過,在時絮下葬那一天。

那年的譚檀跟時絮已經分手三年了,跟一個英國教授結了婚,在家裡跟從時絮葬禮回來還帶著傷的沈添青吵架。

也不算吵,因為沈添青已經哭了,她臉上有個被時絮朋友打出來的巴掌。

時絮父親因為破產跳樓,插管躺了好幾年iuc的母親在她出事前也走了,老家的親戚趕來的隻有一個小姨,因為很忙,也沒辦法全權負責。

沈添青的情緒很不好,抓著譚檀的手問她:“我做錯了嗎?”

譚檀那年隻知道沈添青很喜歡時絮,但不知道是那種喜歡,搖了搖頭:“是我的錯。”

“是,就是你!”

“她死了我才知道我是喜歡她的。”

沈添青那年還沒二十,臉也不像多年後那樣看著就寫滿故事,所有的心事浮在臉上,卻劈進了譚檀的心底。

她覺得沈添青瘋了。

“你……喜歡時絮?”

她蹲下,拉著沈添青的手問她。

譚檀那年已經跟時絮三年沒見了。她和時絮的相遇是一個浪漫的誤會,火紅的玫瑰牽起的紅繩,愛跟火也沒差彆。

時絮是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長大的,她很擅長製造浪漫和表明心意,她的愛是無休止的付出,不需要你作任何回報,因為那是她的快樂。

一開始什麼都是美好的,但是譚檀和她不一樣。陳歌妮的前夫是一個畫家,伴有暴力傾向和精神問題,任何愛情的開端都那麼美好,可是結果不儘如人意,父母的感情帶給譚檀無限的痛苦,她發現得到就會失去,堅信什麼都需要代價,像母親是為了父親的畫而結婚,為了獲取她在地位和名聲,比如她的繼父和母親的結合,是因為母親的身價和能力。

天長地久有時儘,愛也一樣。

一方麵她渴望永不熄滅的愛,她在時絮那裡得到了,卻好像又失去了什麼。

她怕自己被馴化,害怕自己愛時絮愛到癲狂,所以她選擇了背叛對方。

在一場對時絮來說至為重要的聚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