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將沈潤生病時需要進食的粥吃了半碗,然後勸他說:
“小潤,用冰塊敷一敷熱度就會降下來的,這個季節冰塊很難得,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替你找來的。”
隻是從皇宮西北角的冰窖裡拿出來一塊敲碎了。
沈潤仰躺在床上,他提不起一點力氣,也不喜歡粥的味道,他覺得有點惡心。
“你出去吃行不行?”他盯著床帳頂說。
“我不吃了。”晨光道,將粥碗遞給鸝雲,又漱了漱口,她終於安靜下來,懶洋洋地靠在床柱上,看著他。
“司淺還沒有回來麼?”沈潤突然問。
“沒有。”晨光愣了一下,回答。
“他出去了這麼久,是有密不公開的要務?”沈潤問了一句。他隻是問一句,對於她的回答他並沒有抱希望。想要從她的嘴裡探話是不太可能的,與其做能被人一眼看穿的迂回,還不如直截了當。
從上一次的交談中沈潤就確定了,晨光不信任他,她是有防備的,她知道他想做點什麼,隻是對於他想做什麼她究竟知道多少,他不太確定。換言之,二人之間的對決已經從暗地裡轉移到明麵上,隻是不知道對方的掩藏到底有多深罷了。
這一場戰,擺在明處,無法避免,但是戰前準備又都是在暗處進行的,這種心裡麵明知道將來會和對方打上一場,卻沒有立刻殺掉對方,而是各自籌謀,準備在時機成熟時一擊致命的過程,驚險,又刺激。
“小淺去陝州買磚了。”晨光沒有諱言,她靠在柱子上,懶洋洋地回答了他。
“磚?”沈潤愣了一下,望過來,蹙眉,“買磚做什麼?”
“修墓?”
“修墓?”沈潤眉頭蹙得更深。
“嗯。”晨光輕盈地點了點頭,“打龍熙國之前說我要修建陵墓其實也沒有錯,我的確是要修建陵墓的,隻不過地點不是在沙漠,我才不想在沙漠裡修建陵墓,我看中了昌古鎮北邊的綠潭山,我要在那座山裡修建陵墓。之前在沙漠裡時不是在修造,是在采石,采風棱石。”
綠潭山在昌古鎮以北,和浮玉山一脈相連,但比起浮玉山,綠潭山更原始,更陡峭,是龍熙國有名的險山,人跡罕至,野獸極多。
沈潤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見她表情不似在說笑,他坐了起來。
“你修墓做什麼?”
晨光被他問笑了:“當然是死了以後葬進去,難道是修來吃的?”
沈潤看著她,想從她的臉上看出點什麼,可是什麼都沒有看出來,他垂下眼,沉默起來。
他現在不怎麼相信她,即使她用了認真解說的表情,他也很難相信,因為她騙他的次數太多了。
晨光笑盈盈地倚著床柱。
窗外,大雨如注。
接近子時,沈潤因為高熱未退迷迷糊糊進入了淺眠,就在他半睡半醒時,一陣可怕的閃電聲將他驚醒,他睜開眼睛,晨光還坐在床邊,正精神飽滿地一本在民間流傳甚廣的遊記。
“什麼時辰了?”他啞著嗓子問。
“子時了。”晨光盯著書卷漫不經心地回答。
“你怎麼還不回去?”
“都說了我要留下來照料你。”
“都子時了,平常這個時辰你早就睡了,你還不回去就寢,明日早朝你又要遲了。”
“我明日休朝,因為你病了。”晨光笑吟吟地對他道。
“你隻是在拿我當借口吧?”沈潤不悅地說。
晨光笑。
“天色太晚了,你回去吧,我不用你照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