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長的女人自稱木小果,年輕的女人則叫盧小六,聽著怎麼都不像是真名。
說是相依為命的姐妹隱居在這裡,種了片果園賴以聊生,在末世來臨後發現一個有了操控植物的能力,一個則能憑空造水,惶恐過後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附近人跡罕至,倒是沒有怎麼碰到過喪屍。
以上解釋,看似合理,卻總有些莫名的怪異。
然而這兩人最令我在意的卻是她們之間若有似無的親密,舉手投足間有種心意相通的默契——那甜膩癡纏的眼神,交彙碰撞時好似有火花閃現——絕不似姐妹之間的互動。
這樣想著,我下意識地朝蕭看去——連我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第一反應是去看她而不是墨墨——不巧她也正看著我,脈脈如水的眸光教我臉上一燒,好似被一拂微風撩撥到了心湖,皺起漣漪之下,卻是再難平靜了。
“小安子,發什麼愣呢?”墨墨一掌拍在我的背上,大大咧咧地說道,“她們隻提供了三個房間,放蕩哥一間,我們分兩間,我看這床三個人也擠不下——我準備去另一個房間,你怎麼樣?晚上準備跟誰睡?”她邊說邊挑釁似地揚了揚下巴,似是篤定我的選擇。
“蕭……”我正處於一片混亂的狀態,愣愣地看著那雙眸子,喃喃地喚道,下一刻卻馬上反應過來,暗道一聲不好——墨墨的臉色一綠,正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我——我擺了擺手,卻急得越發語無倫次,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不不不、不是……”
——我到底是怎麼了?
“好。”蕭看著我微微一笑,笑裡帶了幾分寵溺的溫柔,沉浸在這目光裡,我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小安子,你太傷我心了,哼!”墨墨氣衝衝地瞪了我一眼,提著自己的行李跑到了斜對麵的那間房裡,腳步踩得震天響,“哐啷——”一聲摜上了門,可見是生氣了。
我呆呆地望著她的背影,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叫住她。
“怎麼,不願跟我睡?”肩上一涼,鼻端嗅到一縷幽香,我僵著身子不敢動彈,生怕一回頭就貼上了蕭的唇。
好在她並沒有戲弄我的意思,輕笑一聲便走了出去——我用手掌扇了扇風,給臉頰降溫,過了一會才跟上去。
木小果她們正在院子前的廚房裡生火做飯,用的是農村裡的大灶台,鍋蓋掀開是濃濃的米飯清香,瞬間就勾起了我的饞蟲——連著多日啃乾糧果腹,一碗米飯的誘惑簡直不下於一堆金幣之於葛朗台。
看著墨墨早就巴在廚房門口探頭探腦迫不及待的樣子,我暗自好笑,卻沒好意思也衝進去湊熱鬨,於是學著吳放歌乖寶寶一樣坐在院子裡的石桌邊,翹首以盼。
“菜好了~”不一會兒,木小果端著一盤番茄炒蛋一盤青椒炒肉絲向我們走來,墨墨跟在她後邊捧著一大鍋菜湯笑得見牙不見眼,最後是托著碗筷和米飯,臭著一張臉的盧小六。
——雖然是再常見不過的農家菜,在如今的環境下卻顯得難能可貴;而身為主家的這兩個女人在我眼中的神秘感,不免又深了一些。
跺了跺筷子,正準備開飯,蕭忽然蹙了蹙眉頭,朝我們身後投去一瞥——若不是我對她的一舉一動都格外敏感,也發現不了她這個細微的動作——隨著她的視線乜了一眼,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我知道,她不是無的放矢的人。
幾秒後,就見木小果神色一動,放下筷子嚴肅地說:“有人來了!”
她話音才落,馬上起身跑了出去,墨墨看了我一眼,三兩口咽下嘴裡的飯菜,也立刻跟了出去。
我看盧小六放下碗筷坐立不安的樣子,對她笑道:“彆擔心,墨墨很厲害的……對了,木小姐她是怎麼知道有人來的呢?我可什麼都感覺不到啊……”
盧小六傲嬌地瞥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抹得意:“哼,我家木姐姐才厲害呢!這裡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耳目!你羨慕不來的!哼哼~”
我聳聳肩,看向笑而不語的蕭,她正慢條斯理地盛出了一碗湯,放在我麵前觸手可及的地方:“先喝湯。”
“嗯。”我接過那一碗湯,大口大口喝了起來,隻覺得寡淡無味的湯水陡然間變得特彆鮮美。
就一碗湯的功夫,墨墨和木小果一前一後地回來了,後麵卻又跟著陌生的一男一女——兩人自稱是從t市逃過來避難的,希望借宿一晚——木小果答應了。
一番客氣退讓,並沒有要與我們同吃的意思,雖然那女人的眼神時不時瞄向我們桌子上的菜肴,但是她身邊的男人卻堅定地拒絕了。
“你們好,我叫雲子章,這是我女朋友江月年……你們吃吧,不用管我們,我們有乾糧。”他溫和地笑笑,從背包裡取出一些麵包,與那女人分著吃了起來。
見狀,大家都沒有再說話,埋頭安靜地吃著,隻剩下碗筷清脆的碰撞聲。
我無意中投過去一眼,卻見那女人不高興地嘟著嘴,男人無奈地從兜裡掏出一顆巧克力,剝開糖紙塞進女人嘴裡,她這才露出了笑模樣——那巧克力的包裝,有些眼熟。
我扒了一口白飯,慢慢嚼著,直到嘗到了澱粉的甜味,才咽了下去:那種巧克力並不常見,市麵上很難買到,蕭給過我七顆,我與墨墨分了六顆,而還有一顆,我給了那個叫做石磊的小男孩。
咽下最後一口飯,我又看了看那對情侶——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夕陽的餘暉打在他們的側臉上,拖出長長的陰影來,像是戴著半張詭譎的麵具,還不停地蠶食著另一邊的溫暖,一點一點,直至整張臉都墮入到了黑暗之中……
晚上,我與蕭睡在一間房裡,五尺的木床中隔著一道一人來寬的縫,我卻還試圖再往邊緣挪開些距離,唯恐挨到蕭的一片衣角——真擔心被她察覺到我心如擂鼓的窘狀。
黑暗中,隻聽她輕輕笑了一聲,細長的手臂倏然攬住了我的腰,將我朝後帶進她的懷裡,在我驚嚇地想要掙紮時又很快放開手,拍了拍我的肩頭,柔聲道:“睡吧,晚安。”
“……晚安。”我屏住了呼吸,好半晌才長出了一口氣,放鬆開來。
靜靜聽著身後均勻的吐息,感受著縈繞在周圍的清雅香氣,我的神誌越來越模糊,終於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猛然間驚醒,回身望去——香氣猶在,床的另一半卻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