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夏油傑先服輸,男人隨手將鐵鏈扯成兩截，又把細伶伶足踝從圈鎖中解救出來：“今晚一共收獲六隻特級咒靈，十二隻一級咒靈,其中有七隻勉強可以完成不完整領域，低等咒靈若乾。”
太宰治是個被詛咒了人。
除了太宰治自己負麵情緒，他身上還有一些明顯來自其他人類詛咒,這種狀況夏油傑並不陌生。
他第一次被詛咒還是叛逃前屠村那次,殺人也得有個過程,還沒輪到去死猴子,各個幾乎恨不得把他噬骨剝皮，肉眼可見詛咒如尖刀般向他刺來，聚得多了,會像濃稠霧。
後來他讀了些經書,覺得這些詛咒不該稱為詛咒。
說成報應更合適一點。
咒術師全都不得好死，死無葬身之地,估計就是生前報應太多，但他小上司為何會被詛咒纏身,他卻無從得知——若是一點一滴還好,太宰治身上報應幾乎和他一樣多,扭曲而又沉重。
惡貫滿盈。
罪大惡極。
夏油傑又習慣性地將手攏進袖子，環抱著手臂，不緊不慢地跟在太宰身旁,對方像是累極了，一路沉默著,下頜曲線尖銳而又瘦削,脖頸又纏著繃帶,走路也沒有聲音。
[毫無生氣人偶。]
太宰治整個人都隔斷在一層高而厚重圍牆裡,牆內是密不透風黑暗，他偶爾提及自己過去，也讓人分不清真假，做事也從來不向彆人解釋，心思掩蓋在極深極暗地方，這樣一來，無論身處人群還是曠野，都無法讓他沾染一絲人味兒。
夏油傑忽然覺得這種氣氛有些難以忍受，他頓了頓：“我一直沒問這些咒靈具體用途。”
太宰半真半假地說：“封印。”
“六隻特級力量不弱，但要是對付悟，完全不夠用。”夏油傑說：“它們是特級，是因為剛好能歸為特級，五條悟是特級，是因為再沒有比特級更高等級——啊，之後回去有是頭疼了。”
離開高專，這小鬼就要寸步不離地跟著五條悟。夏油傑無奈揉了揉眉心，盤算著該如何掩飾蹤跡。
“拖延他一秒就夠了。”太宰漫不經心地回答：“在我們回去之前，五條老師不會回來。”
“嗯？”
“今晚某個人會收到一封郵件，他們必然會召開會議，所以五條老師估計會……”太宰聲音停了停，語氣多了些微妙：“為了惡心人，特意去市區甜點店排隊，再看一場地下偶像演出吧。”
“所以時間非常寬裕。”他想著，唇邊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笑意。
這點好心情持續到他走出盤星教大門，麵對幾輛被巨力擰癟轎車，太宰治轉過頭，眼神裡滿是匪夷所思，而夏油傑亦是一臉無辜地對視回來。
男人嘴角輕輕抖了抖，像是快要繃不住笑。
順眼多了，他想，但明麵上卻第一次換上尊重口吻：“保險起見，盤星教舊址位於東京郊外高尾山附近，就算雇傭司機，也要先走下山才行。”
他慢慢悠悠地又補充了一句。
“太宰大人。”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剛準備開口，卻驀地怔忪在原地，眼睛睜得極大。
“虹龍。”
空氣旋轉，漆黑夜色陡然被破開，氣流裹挾著浮金銀屑，銀鱗金須，雲霧蒸騰，神話中圖騰撕開紙頁，降臨人間。
——太宰治鳶色眼眸此刻被光照映得晶亮如白晝。
夏油傑終於輕笑出聲，微涼山風，滿天星辰，層層疊疊紅色鳥居，男人蒙著金紗袖袍被風吹得舒展，他鬆開印，輕飄飄地盤腿端坐上龍頭，並朝少年伸出手。
“走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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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至極密室。
這是咒術界上層召人進來下達重要指令地方，房間不算大，四周又被一人多高、蒙了素紙屏風圍成一個圈，平日裡那些見不得人大人物，就坐在這些屏風後麵。
房間是特意設計過，頭頂是一隻發著慘淡白光式神燈籠，半死不活地吐著舌頭，此外再無光源，這樣一來，如果有人站在房間正中，從他視角看去，白屏風後影子就顯得格外威嚴，要是心理素質差點，光是進到這個地方，就已經開始腿腳發軟。
平時這些屏風後麵最多出現一兩個影子。
而此刻，每麵屏風後都有著人影，看裝束，全都穿著羽織——他們認為最傳統高貴服裝，眼下沒有一人開口，氣氛就愈發瘮人沉寂，燈籠式神已經飄不到最初高度，時不時怕得顫抖一下。
這種高貴端重場合，卻突然響起一聲毫不客氣踹門聲，
“喲，你們還在啊？”
白發咒術師吊兒郎當走進來，胸前彆著粉紅小兔應援徽章，手裡拎著一把會發光塑料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