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中原中也在前麵頂著,風壓陡然變弱,太宰治眯著眼睛打了個哈欠,但心情愉悅透頂,情緒昂揚得可以開一瓶香檳慶祝。
中原中也聽見身後那些真實毫不作偽的笑聲,他身體頓了頓,眼睛也迅速彎了一下。
太宰治跳個河能跳出腦子痊愈的效果他實在是沒想到。
意外之喜。
……難道真的有什麼自殺健康法?
他發自內心地困惑了一會,思忖著要不以後遇上腦子犯病的部下都扔到河裡浸一浸,太宰治那個跳河地點沒準是什麼神丹妙藥也說不定。
不過比起以前看著這人半死不活地縮在後麵吐黑泥,他覺得要是能維持現狀也挺好的。
快艇一路飛馳到岸邊,廣津柳浪早就在岸邊接應,見到他們兩個,恭敬地略一俯身:“太宰先生,中原先生。”
沒人理會他。
兩個年齡相仿的少年不知道又因為什麼吵成一團,垃圾話此起彼伏,生氣蓬勃,連空氣都仿佛染上熱氣,兩個人一個低頭一個抬頭,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憤怒,隻不過一個是真的不爽,另一個是在裝模作樣。
濕淋淋的外套,臟兮兮的臉,閃著光的眼睛。
真年輕啊,廣津柳浪望著眼前吵吵嚷嚷的兩個人,不禁想。
太宰治餘光掃到岸邊,忽然想起來什麼,對著廣津柳浪吩咐,音調散漫:“對了,廣津先生,之後讓救援部隊把困在海上的人都救出來。”
中原中也一下子罵了一半的話全噎到嗓子眼,藍色虹膜被驚得擴散了一圈。
太宰治又若無其事地扯著中原中也,說什麼看門狗就應該將主人安全送到家,順便送一份蟹肉料理上門,中原中也其實連他在說什麼都沒聽清,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
那個太宰。
——什麼時候開始在意彆人的死活了?
即使是太宰治在港口黑手黨的部下,都會選擇對他敬而遠之,畢竟港口黑手黨的黑色幽靈誰也無法理解,驚人的功績也意味著驚人的危險,無數鮮血與骸骨積累起太宰治在裡世界的名聲,而他的冷酷,僅僅是聽著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活著不好嗎?
生命在太宰治眼中沒有意義,他使用人類如同使用工具,保全下屬性命也不過為了更好地利用棋子,如果有必要,太宰治派部下前去送死,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中也你是被氣傻了?”太宰治勾起唇角:“至於這麼驚訝嗎?就算我不說,你不是照樣會讓廣津先生去救人?”
中原中也回過神。
他的確會這樣做,但這不是重點,而是這話由太宰治說出來——就像太宰治在他麵前跪地求饒說中原大人我要永遠做您的狗一樣奇怪。
……不過,後者也不是不行。
“……隨便你吧。”
中原中也滿臉複雜地拉開跑車車門,他一整年的驚嚇份額眼看著都在今晚用完,思緒飄忽到奇怪的走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太宰治不請自來,自動把自己癱上副駕駛,他看了一眼,也懶得開口,亮紅色的跑車堪稱龜速地蠕動在馬路上。
太宰治哼著歌,從兜裡掏出一卷繃帶,照著玻璃反光往臉上纏,一圈又是一圈,直到包裹住一隻眼睛,中原中也匪夷所思盯著這種迷惑行為,過了一會,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纏好繃帶,太宰治伸手去拉車載冰箱的門,卻隻找到了一瓶紅酒,他盯著酒瓶一臉嫌棄,仿佛見到了什麼萬惡之源:“中也你的品味——啊啊,真是沒救了。”
“什麼?這可是我去法國特意買的,像你這種窮鬼想都想不到它的價格,混蛋你要是敢扔——”
“嗯?”
太宰治輕輕彈了一下瓶口。
中原中也頓時壓低聲音,力圖營造出和善的微笑:“你要喝什麼?”
“威士忌啊,加了冰球的那種。”太宰治重重地歎氣:“像中也是絕對無法理解的威士忌的美妙的,那種能將喉嚨燒起來的感覺……”
“呀,停車停車。”他興致勃勃地側身望著外麵,一邊胡亂拍打中原中也的胳膊:“那裡有家酒吧。”
“虧得你能看見啊。”中原中也順著太宰治的視線望去,他略挑著眉:“居然在那種地方。”
沒有光亮的狹窄巷道,彌漫在之中的霧氣被月光照著,模模糊糊的,泛著蒼白的色調,垂落的電線零散地掛在樓與樓之間,地麵坑坑窪窪,積著汙水,巷子深處有一塊畫著複古人像的招牌,將周圍的霧氣烘得紅了一些,招牌似乎上了些年頭,上麵的燈泡不太靈敏,一會亮一會暗的。
他眯著眼睛,半天才看清招牌上的字母。
L-U-P-I-N.
Lup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