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太宰治,他想,乾什麼不行非要跑去當黑手黨?乾點彆的不好嗎?這種年齡不去上學搞這些亂七八糟的,真的要是這麼閒,怎麼不去便利店打工?
早知道就該把這家夥扔去警察局。
太宰治冷冷淡淡地側了下臉,這人看起來高深莫測的,其實腦袋疼得快要炸開,而一想起之後要和森鷗外打交道,頭疼等級又升了一個台階,橫濱多雨,正說話的功夫就已經落下雨點,天空灰蒙蒙的,細羊毛製成的大衣又吸飽了水,又沉又冷。
“等你收到上司許可再說吧。”他隨口敷衍道,轉頭吩咐司機:“開車。”
“我遲早會找到的。”山崎原死死地盯著後座的人說,擲地有聲,斬釘截鐵,而太宰治聽完,陡然沉默下來,凝視了他一會,神色如常,裝模作樣地扯起唇角。
“找什麼?”
他悶悶笑了一聲,將香煙摁滅在煙灰缸:“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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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港口黑手黨的路上,太宰治膝蓋上放了台筆記本電腦,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像是完全不用思考,他們上車的地方在橫濱最東麵,挨著貧民窟,開往市區大約要半個小時,等他敲了差不多十分鐘,手指驀地一頓,黑著臉,去扯衣兜裡麵的獄門疆。
五條悟這次倒不是有意,他正在做一些撕破封印的嘗試,免不了製造出些動靜,但他被太宰治捏了幾把以後,反而喚醒了他不爽的情緒,獄門疆的運作機製很簡單,任憑他在裡麵隨便折騰,但外麵看起來就是個癡呆的觸手小方塊。
太宰治手臂上的繃帶之前已經用掉了,他此刻手掌上沾滿了黏黏糊糊的玩意,這種人外的觸感讓他愈發不快,司機從後視鏡裡麵瞥到他的臉色,嚇得將車又開平穩了一些。
短暫地做了些權衡,他扯了扯外套,一隻手按著獄門疆,另一隻手敲打鍵盤,到黑色大樓底下的時候他剛好敲完,取出儲存器插進數據端口,屏幕一閃,病毒直接破壞了硬盤。
纏繞在身上的觸須存在感已經大到他無法忽視的地步,太宰治抬手按上電梯控製鈕,但沒有直接去見森鷗外,離頂樓還有一層的時候,電梯門自動打開,那是他自己的乾部辦公室,他熟門熟路地握住雕花的銅質門把,將瞳孔對準識彆器,嘀——五條悟皺了下眉。
太空了。
偌大的房間隻有一些生活必需品,房間的裝潢是很華貴的歐式裝修,和少得可憐的家具格格不入,平整的床鋪上有個淺淺的印子,已經落了些灰,隨意到了極點,似乎房間的主人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居住環境。
太宰治神色不善地扯住一條腕足,把獄門疆扔到地上,直接抬腳踩上去,用鞋底用力碾了碾,被他粗暴對待以後這東西老實了不少,這人站在原地停了一會,不知道想了什麼,走到那麵白牆附近,掀起地毯,用金屬片劃了一下地磚的縫隙。
牆壁驀地突出一塊,再像自動門一樣向兩側退開,露出一個陳列著許多雜物的架子,他順著清點到第三排,抱出一隻銀光閃閃的保險箱。
太宰治正準備把獄門疆扔進去,心念一動,卻又重新關上保險箱的門,彎腰拉開抽屜,把獄門疆塞了進去,連鎖都沒上,他又翻出了塊手表戴在手腕上麵,轉身走進浴室,指尖漫不經心地蹭過表盤側麵。
房間裡安裝的微型攝像頭,針尖大小的鏡頭突然亮了亮。
五條悟的視野頓時漆黑一片。
他磨了磨後槽牙,索性聽天由命,任由獄門疆自己折騰。
太宰治一邊淋著熱水,一邊注視著監控屏,神色有些微妙,抽屜門被拉開深紅色的獄門疆身上慢慢伸出一些觸凸,每根觸手上都布滿著吸盤,蠢兮兮的,隻知道根據本能往桌子下麵鑽,從這個角度看居然還有一些詭異的可愛。
動起來也慢吞吞的,根本沒有軟體動物應有的敏捷。
太宰治一邊觀察,一邊重新纏好身上的繃帶,他係上兩枚襯衣扣,彎腰扣襯衣夾的時候,襯衣夾細細的帶子卻不慎被他拉斷了一根,緊扣著大腿側麵的鬆緊倏然一斷,鬆垮垮地掛在身上。
他匪夷所思地拎起襯衣夾看了看,丟到一邊,光著腳走去衣帽間。
[按照現在的時間……]
衣帽間收拾得整整齊齊,分門彆類,昏黃的燈光垂直打著,右邊是清一色的黑色大衣與西裝外套,中間是襯衣與馬甲,一旁的展櫃全是一次都沒穿過的皮鞋,所有襯衣夾被擺放在黑色絨布盒裡,他心不在焉地從裡麵翻找出一根,又往腿上係,因為走神,沒注意衣帽間的門縫悄無聲息地擠進來一條觸手,從扁到圓,漸漸拉長——
五條悟歎了口氣,試圖撬開這道門,之前在外麵聽見浴室淅淅瀝瀝的水聲,太宰治入水的神情老是不受控製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他在外麵呆著,總是忍不住擔心這人會一聲不吭地躺在浴缸裡自殺。
等他扒拉開門,漫不經心地一抬眼,整個人卻驟然僵硬在原地。
太宰治垂著眼睛,對著圓形半身鏡打領帶,手指剛繞了個圈,突然察覺腳踝又纏上了什麼黏黏糊糊的東西,他低下頭,見到深紅色的觸手正順著腳踝往膝蓋上繞,他難得愣了幾秒,彎下腰,遲疑著扯住其中一條觸手,用力往上一提。
“——啵。”
被腕足覆蓋過的地方,原本蒼白的皮膚布滿又輕又密的紅痕,太宰治用手指蹭了蹭,站起身,再碾了碾指尖的粘液。
他微妙且戲謔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