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 114 章(1 / 2)

港口黑手黨重新回到了正軌,五棟大樓裡麵人員進進出出,一派平和,風平浪靜,偌大的組織仍然如同齒輪般精密運行,就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前代首領森鷗外重新回到了首領位置,中原中也繼續擔任最高乾部,這樣一來,對某些人來說,那些隱蔽的陰謀還未萌發,便已經扼死在腹中。

中原中也找森鷗外要了一個漫長的假期,他幾乎是本著直白的惡意違背了太宰治的遺囑,一方麵是他對那封如鯁在喉的信實在是抵觸,另一方麵就是森鷗外的確比他更適合首領這個位置。

在他看來太宰治和森鷗外才是一類人,如果說有什麼不同,那就是他的前搭檔並不能寡情得恰到好處,於是在某些時候,便不能那麼從容。

至少在織田作之助身上,太宰治從始至終都沒從容過。

他去辦理匿名贈送的時候才發現太宰治從織田作之助收養孤兒開始,便一直在往對方的賬戶打款,他辦理得很隱蔽,從不露麵,隻是以委托人的身份委托織田作之助一些無傷大雅的活計,無論怎麼看都是正常收入,中原中也讓銀行打了流水單出來,發現那些錢不多不少,毫不突兀,剛好可以維持五個小孩的開支。

他幾乎要發笑了,等他捏著長長的流水單走出銀行大門,餘光在玻璃窗中瞥見自己的倒影,模糊的人影嘴角掛著有些扭曲僵硬的笑意,莫名其妙,很是煩躁。

惡心。

實在是很惡心。

偽善不是偽善,真實不是真實,他沒那麼好的興致去探究太宰治是出於什麼心思關注著織田作之助,原因肯定不是因為那位紅發男人是個強大異能力者,雖然他和太宰治不熟,但自從十五歲開始他們便呆在一起卻是不爭的事實,加上太宰治對他並沒有太多隱瞞,所以他能夠確定,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從未見過麵。

和漆黑無光的首領辦公室不同,盛夏時的日光幾乎能把人烤化,走在橫濱的租界裡麵,迎麵吹來的風還帶著海水獨有的氣味,中原中也在一處紅色的自動販售機麵前停下,扔了兩塊硬幣進去。

一瓶藍澄澄的汽水滾落出來,他擰開瓶蓋,正準備喝,旁邊傳來一聲顫巍巍的聲音。

“要買點櫻桃嗎?”

中原中也一口將汽水喝完,隨手捏癟包裝,無聲地衝著對方點了點頭,過了一會他拎著一塑料袋櫻桃走在路上,袋子裡麵的紅色果實顆顆飽滿圓潤,和他上次買回去的一模一樣,他走過轉角,心不在焉地碰上了一隻垃圾桶,身上的西裝外套蹭了點灰,他伸手拍了拍,隨即麵無表情地將櫻桃扔進垃圾桶。

太惡心了。

那個在血腥與暴力中攪亂風雨的黑手黨,能夠麵不改色地看著肢體在他麵前斷裂破碎,再恐怖的人間地獄都無法讓他多眨一下眼睛的太宰治,就是這樣一個披著人皮的扭曲怪物,居然也會小心翼翼地在某個固定時刻向一個獨自撫養孤兒的男人打些錢過去,再近乎矯情地隱瞞著自己存在。

我說太宰治,你什麼時候成了這麼矯情一個人了?

中原中也走在路上有點神情恍惚,從太宰治死掉那天開始他便在做夢,夢裡是另一個三年,正常來說睡醒之後夢境應當被儘數遺忘,中原中也不清楚其他人是否和他一樣,畢竟作為異能力荒霸吐的安全裝置,他從未擁有過做夢的權利,而他有記憶以來做的第一個夢,居然就真實得如同現實一般。

那個夢的中原中也比他幸運一點,朋友沒死那麼多,旗會的友人也都還活著,也活得沒他這麼累,森鷗外還是首領,太宰治也會好好工作——作為港口黑手黨的乾部,而他也不是被迫攬下所有大小事務的最高乾部,隻是五大乾部之一。

中原中也眨了一下眼睛,在公園附近的長椅上坐下了。

盛夏的日光曬得他有點眼皮發熱,於是他便將帽簷往下壓了壓,遮住小半張臉,又慢慢吐出一口氣,過了一會他掏出兜裡的手機,按了按通訊錄,打算將其中一個聯係方式刪掉,按下刪除鍵之前他停了一會,最後還是按了下去。

那個夢並不是真的。

但也是真的。

可到現在再說這些也不再擁有任何意義,無論是誰,現在都已經收斂好了屍體,整齊地斂入墓地,他沒過問太宰治埋在了什麼地方,也沒打算出席這人的葬禮,簡單來說一切都可以歸結成兩個字。

不配。

中原中也十五歲的時候第一次見太宰治就覺得這小鬼不配活著,鐳缽街那麼多人拚了命隻為多活一天,柴米油鹽的生活負擔便是最大的痛苦,他那時候剛獲得記憶不久,並不知曉世界上還能存在這樣一種人,從頭到尾就是一團汙泥,不是個東西,

中原中也去刑訊室找太宰治,作為尾崎紅葉的下屬,他即使不喜也要通曉一二,尾崎紅葉是港口黑手黨的刑訊大師,而太宰治比尾崎紅葉又更勝一籌,他站在陰暗的地下室對那些血腥場景簡直厭惡到了極致,人不該以那種狀態呈現,即使是黑手黨也不應該,而太宰治全程保持著平穩的呼吸,手穩到了極致,行刑到一半太宰治將手裡的工具交給了他。

輪到你了。

中原中也自然出色地完成了剩下一半,也沒像一些初次接觸刑訊的人一樣吐出來,隻是覺得厭惡,畢竟他最初的記憶便是鐳缽街的爆炸——血肉組織裂開再汽化。

中途太宰治隱含嘲諷的惡意眼神被中原中也看在眼裡,於是他抿了抿嘴,心想下次不救你了,愛死在哪就死在哪。

中原中也一開始不是很懂人情世故,和太宰治不一樣,太宰治是什麼都懂隻是不願在乎,中原中也則是真的不懂,他對人情往來的看重一開始並非出於情誼,隻是因為他從太宰治那裡得到了最便捷的捷徑。

還未成為乾部的年輕黑手黨用憐憫而又厭惡的眼神瞅著他,語氣輕柔粘膩:“如果你什麼都不懂,那就記得等價規則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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