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好的壞的都是一樣。”
但這條規則放在太宰治身上就沒那麼適用,他一開始嘗試著在這人身上使用等價規則,太宰治發現以後,臉色是種很難描述的扭曲,像是活吞了一隻青蛙,到後來演變成根本無法等價。
生命怎麼等價?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我們扯平了?
這筆帳不是這麼算的。
他把太宰治從河水海水裡麵撈出來,有幾次是真想直接把這人殺了得了,他的殺意並不作假,太宰治對他也是一樣,後來中原中也發現遵循太宰治那條規則,他居然得到了很好的人緣——部下的敬重,首領的信賴,朋友的體貼,後來什麼都不用做就有人自發簇擁過來。
可太宰治還是被人畏懼的那個黑色幽靈,沒人敢靠近,也沒人敢招惹。
這人就不配得到點好。
沒人比中原中也更清楚太宰治就是隻白眼狼,他救了這人那麼多次,一點好都討不到,但為什麼說沒法等價,就是因為這隻白眼狼也救過他,他躺在廢墟裡麵血流成河,倒沒害怕死亡,隻是想著太宰治再不來他就要交代在裡麵了,沒過多久就能感覺兩隻手伸進廢墟拽他,再之後他便習慣性地閉上眼睛,鬆了口氣,惡狠狠地把全身重量都掛在另一個人身上。
他能感覺屬於人的體溫隔著衣服布料透過來,和冰冷的營養液不同,哪怕太宰治再怎麼怪物,本質上也是個人類,和夢裡不一樣,之後他們彼此疏遠了,但有些事情還是沒變,他在敵人最危險的腹地仍然可以不過腦子地信任太宰治。
某種意義上,太宰治是他最後一張手牌。
中原中也的異能力本質並不可控,重力隻不過是汙濁的表現形式,真正開啟以後是毀天滅地的異能力特異點。在麵臨絕境的時候,全開的汙濁可以粉碎攔在麵前的一切障礙。
“中也,沒辦法了。”
“什麼沒辦法了,你搞清楚一點,用了汙濁我沒準就死了。”
“這就順了我的意啊!你趕緊去死吧!”
“你是不是又想挨揍?”
使用汙濁的時機必須掐的很準,稍微晚一點中原中也就會被異能力所吞噬,那段時間他是死是活全憑太宰治高興,人間失格是唯一能停止汙濁的異能力,太宰治若是想弄死他可謂是名正言順,隻要晚上一會,找個借口晚來一會,中原中也就會死,誰也怪不了他。
不了解中原中也的人因為這件事對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充滿了好感,要知道太宰治的遲到和懶散已經成了自然現象一樣的慣例,再緊急的事,隻要太宰治不樂意,他照樣可以遲到,所以能把自己的命交到這種人手裡的中原中也,無疑是個普世意義上的好人。
中原中也後來聽說了這種說法,特意把這則消息糊到太宰治臉上讓他以後不要那麼混蛋,對方不置可否地眨巴了兩下眼睛,三言兩語後就演變成單方麵嘲諷,氣得中原中也差點把太宰治的腦袋揪掉,這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可後來卻沒人再敢用太宰治的不做人實例去拍中原中也馬匹。
“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的舌頭扯下來。”
那位以過於恐怖的武力值出名的最強黑手黨乾部冷冷地盯著眼前諂媚的家夥,平時好說話的態度全然消隱無蹤,冰藍色眼珠結著一層霜,聲音低沉,不是什麼威脅,隻是單純的敘述。
“我還犯不上和他爭什麼。”
知道這事以後的太宰治匪夷所思地打量著他,厭惡之情溢於言表:“你是不是有病?”
“誰要你多事?”
中原中也的神情是和太宰治如出一轍的厭惡,過往經驗令他很清楚對這人施加好意純粹等於喂狗,更何況他對把那位什麼都不知道的社長嚇得半死也根本不是出於對太宰治的好意。
“你他媽給老子滾開。”
因為太宰治的傻逼行徑,導致他被襯托得仿佛是一隻對人類擁有無限信任的傻狗,中原中也沒法對人解釋他願意打開汙濁不是因為他人好,而是他從來就沒擔心過自己會死,他壓根不懷疑太宰治能在最合適的時候停下汙濁,那不是什麼把命交給一個喜歡遲到的黑泥精,也不是對搭檔的信賴。
到底是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他死不了就是了。
但以後汙濁是不能用了,沒了人間失格,再用他就真的要死了。
中原中也摘掉帽子,眯著眼睛去望天上的太陽,那輪熾熱的火球好像重疊成了兩個,正值盛夏,他忽然想起了那年龍頭戰爭自己曾從安全屋裡把太宰治扯出去曬太陽,對方半死不活地趴在機車後麵像條曬化的青花魚,說中也晚上我們去lupin喝酒好了,織田作和安吾都不在,我快要無聊死了。打開手機界麵上顯示著從橫濱飛往全世界的機票,中原中也隨便點了一個位於法國的機場。
他的確會法語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