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出發前, 凱特照例點了香爐香燭，默默地祈禱這次任務順順利利的。
這還是從療養星帶出來的習慣。
他覺得這麼多年都這麼順利，肯定就是他長期堅持的效果。
他在燒香拜佛的時候，莫白就看著他。
其他小隊成員以為莫白不懂這不明白, 就湊到莫白耳邊偷偷告訴他：“這是咱們上將出發儀式, 你可彆多問。”
莫白：“好。”
反正他都能聽見。
士兵見莫白這麼好說話，長得又這麼好看, 心裡蠢蠢欲動, 小小聲地跟莫白聊了起來。
一分鐘後, 耳內通訊裡響起聞昭衍的聲音：“17號。”
正和莫白說著話的17號反射性地敬了一個禮：“到！”
聞昭衍：“去最後。”
17號：“是！”
17號看了一眼莫白，依依不舍地走了。
聞昭衍看一眼莫白, 手掌心發燙。
下一刻, 他的臉又黑了下來。
17號剛走，接替17號位置的人補了上來，和莫白說話：“聽說你是新人，你不要怕啊，有殿下在, 這次任務肯定可以很圓滿成功的。”
“好。”
莫白對他笑笑, 眼裡好像有星星, 笑得是那樣好看。
聞昭衍：“……21號。”
21號：“到！”
聞昭衍：“到17號邊上去。”
21號：“是！”
21號也依依不舍走走了。
聞昭衍麵無表情，緊緊盯著莫白周圍，想看下一個不長眼的人是誰。
然而, 沒有下一個不長眼的, 因為莫白主動去跟身邊的人講話了。
聞昭衍忍了忍，麵無表情地移開視線，忍下了把那人也叫走的衝動。
一分鐘。
說了兩句話了。
兩分鐘。
說了五句話了。
聞昭衍緊抿唇瓣，看了一眼那人身上的銘牌, 正要冷冷喊出對方的號碼，耳內傳來指揮部通訊。
“殿下，方位已經定好。”
聞昭衍的冷眼一掃，沉沉開口：“穿好機甲，準備出發。”
一行小隊是十人，以聞昭衍為首，全都整齊有致地進入了機甲駕駛艙。
就在聞昭衍也要進入駕駛艙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莫白的聲音。
“總指揮，請您稍等。”
聞昭衍回頭看他。
眾人也悄悄伸出腦袋看著他們。
尤其是剛剛和莫白說話的17號和21號，他們看著莫白，心裡酸溜溜地想，不是吧，小綠難道也是為了殿下來的？
這些年，隨著聞昭衍在前線的戰功越多，他的人氣也越來越高。
在帝國人民心中，大皇子的人生，就是一部逆境而生的勵誌史，不僅鼓勵了多少困境中的男男女女，也成了無數男男女女的夢中情人。
不少人來這裡參軍，可都是衝著殿下來的。
隻是殿下一直冷酷無情的，誰都看不上。
也不知道殿下會不會喜歡小綠這一款的……
莫白小步跑到聞昭衍身邊。
聞昭衍淡淡地問：“有事嗎？”
莫白想了想，說：“你手伸出來，我想送你一件東西。”
聞昭衍麵無表情地伸出手，掌心朝上。
莫白手掌心朝下，然後對著聞昭衍的手，掌心對掌心，輕輕一碰。
莫白收回了手：“好了。”
凱特和眾士兵：“？？？”
這什麼情況？
小綠送了什麼給殿下？
聞昭衍眼裡也多了一抹疑惑。
莫白對他笑笑：“我把我的好運送給你。”
眾人：“……”
臥槽臥槽。
居然覺得有點甜是怎麼回事。
學到了學到了。
聞昭衍抿了抿唇，耳朵肉眼可見地變紅，他慢慢握起掌心，像是握住了什麼珍寶一般。
但到了嘴邊的語氣，依舊冷淡：“……花裡胡哨的，上機甲吧，開始行動了。”
眾人：果然還是那個不懂風情的殿下，哎，可憐小綠一片癡心了。
莫白：“明白。”
莫白轉身上了機甲。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確是在給聞昭衍送好運。
到了機甲駕駛艙後，他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從對方身體吸過來的黑氣很少。
而他剛剛送去給聞昭衍的好運，也一下就被這些黑氣吞沒了。
莫白皺了皺眉頭，聞昭衍身上的黑氣太多了，看來這次行動最好讓他旁觀。
戰艦艙門開啟，機甲一艘艘從裡麵飛出。
聞昭衍穩住腳下的推進器，對耳內通訊說：“小綠，你跟著我。”
莫白頓了頓，說：“總指揮，不然你跟著我？”
聞昭衍：“……”
莫白暫時屏蔽其他人的通訊，以及和戰艦之間的通訊，對聞昭衍小小聲地說：“莫黎教我的方法……不能讓彆人知道，我需要有人替我打掩護，你能理解的嗎？”
聽著少年那試探性的聲音，仿佛就低低地在他耳邊響起，帶著曾經那異樣的蠱惑一般，蠱惑他的心。
聞昭衍：“……收到。”
其實仔細聽，卻還是能聽出一點熟悉感的。
可能已經過了變聲期，少了曾經的奶聲奶氣。
還刻意偽裝著小人魚的發聲係統，但屬於他的語氣，是無法完全掩飾的。
一開始他不明白，為什麼和少年對視時，他的心跳會亂。
直到看到他送給莫白的機甲，他隱約明白。
或許這個‘小綠’，不是他知道的那個小綠。
這個猜測一湧上心頭，聞昭衍就在‘小綠’身上，找到越來越多的熟悉感。
他是莫白……又或者說，他是莫黎。
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不理解。
他為什麼要隱藏自己的身份？
為什麼不直接說他是誰？
是……不想見到他？
聞昭衍收斂心神，按照莫白所說，替他打掩護。
機甲穿過黑暗，來到一片荒蕪區域。
能量檢測儀顯示前麵是密密麻麻的紅點，一眼看去，足有上百個紅點。
眾人屏住呼吸，竟有這麼多變異蟲獸，這還隻是其中一個隱藏點而已，就有上百隻變異蟲獸。
它們到底是什麼時候進化的？
又是什麼時候潛入到這後方的？
紅點太過密集，他們隻要一出手，必定會驚動所有蟲獸。
聞昭衍做了個手勢，讓十人小隊分成兩組，四人一組，一左一右在莫白身後側藏好。
而他自己則站在莫白身側，低聲問：“我需要做什麼？”
莫白其實並不希望聞昭衍插手。
這人身上的黑氣太重了，他剛剛給聞昭衍送去那麼多好運，都擋不住黑氣的吞噬。
他什麼都不做，往那一站，都有可能把黴運帶上來。
黴運這種東西，有時候來了想擋都擋不住。
於是他便道：“你在原地等我，彆亂動就行。”
聞昭衍：“……”
聽錯了？
為什麼他從莫白那，聽出了對自己的嫌棄了。
他似乎想反駁，少年已經駕駛著機甲緩慢地往變異蟲獸潛伏的地方移動過去。
隊伍耳返裡一片寂靜。
就連凱特在內的人，都用驚歎的目光看著莫白。
凱特心想：不愧是莫黎帶出來的人，這小人魚可真大膽，還第一次有人敢這麼嫌棄殿下，讓殿下彆亂動給人添亂呢！
其他士兵則暗自感歎：小綠這一手……妙啊！
試想想，過去所有人都是對殿下言聽計從，殿下說什麼，沒人敢反駁。
但是現在，出現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小妖精！
先撩你一下，然後又嫌棄你，若即若離，欲擒故縱……
完了，他們有預感，這個小綠八成能夠拿下殿下。
指揮室裡，方文博等人也一直關注著莫白移動的方向。
方文博：“還有一公裡，變異蟲獸嗅覺很靈敏，再靠近一點，它們就會發現你。”
莫白：“明白，先斷開連接吧。”
變異蟲獸很敏銳，它們頭頂上像螞蟻一樣的觸須，像雷達一樣，可以捕捉到信號源。
因此，在靠近變異蟲獸之後，他們就得先和戰艦斷開連接。
否則被發現，就會成為它們的食物。
輻射源是它們的食物，機甲戰艦也全是它們的食物。
它們會先噴射腐蝕液體，把機甲和戰艦等所有堅硬的東西腐蝕，然後再一口吞掉。
斷開連接後，他腳步卻沒有停下，並且越走越近。
遠遠地，凱特已經快看不見莫白的身影了。
眾人看著莫白的綠點，已經走到了離變異蟲獸很近的位置了，變異蟲獸還是沒有動靜。
緊接著，綠點也消失了。
為了不讓蟲獸發現信號源，莫白將小隊通訊也關閉了。
眾人的心高高提起。
聞昭衍沉聲喚了一句：“小崽？”
大家都很緊張，包括聞昭衍。
因此連他自己都沒注意道，他剛剛叫的不是‘小綠’。
此刻的莫白卻輕鬆多了。
有戰艦的監控，他反而更不好操作。
他此時已經來到了變異蟲獸最近的地方，在他麵前，就有一隻變異蟲獸。
但這些蟲子就像是感應不到他的存在一樣。
足有二三十米長的龐然大物匍匐在地上，腹下的腳深深地藏入了地底，形成一個個巨大的坑洞。
看起來倒是沾染邪祟的魔物，身上也散發著濃鬱不好聞的氣息。
密密麻麻的變異蟲獸擠在一起，一眼看去，讓人有些頭皮發麻。
通體漆黑的變異蟲獸在黑暗中，似乎成為了最好的偽裝，唯有那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極為可怖。
死寂是恐懼最好的武器。
隊伍頻道裡誰都沒有出聲，都在等著莫白的回應。
等著莫白得手後，護送他離開。
就在他們一直等不到綠點亮起來，聞昭衍也忍不住想要過去查看情況的時候，不遠處，漸漸多了一個身影。
那一台泛著黑光的機甲，機甲身高隻有6米，但此刻，它的身後，卻拖著一個如同小山一樣高的龐然大物。
就像一隻螞蟻在拖動比自己大幾倍的食物一樣，慢慢地朝他們走來。
不知是不是他們的錯覺，他們甚至還能感覺到，從小綠身上傳遞出來的遊刃有餘。
“我去！”
有人低低的驚呼了一聲：“真的是變異蟲獸！”
變異蟲獸沒有死，它還有呼吸。
但此刻那變異蟲獸卻不知為何，一動不動。
這少年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是怎麼在不驚動那上百隻蟲獸的同時，無聲無息地抓來這麼一隻變異蟲獸？
這小綠到底什麼來頭！
就連凱特都忍不住驚歎，殿下說得沒錯，莫黎帶出來的人，就沒有不牛的！
“通知落日城防腐蝕實驗室做好準備。”聞昭衍立刻上前接應，還點了兩名士兵，讓其把莫白抓來的蟲獸送回戰艦：“它多久會醒？”
莫白說：“兩天。”
聞昭衍：“時間夠了。”
頓了頓，聞昭衍看著莫白：“很棒。”
難得聽見聞昭衍誇人，隻是士兵們也沒心思多想了，全都緊盯著變異蟲獸。
這可是活的！
莫白說：“還有一隻，我回去，你們在這等我。”
已經見到了莫白的能力，這次沒有人再有懷疑，全都乖乖地目送莫白離開。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莫白這一次的離去，比上一次去得更久。
“不會是發生什麼事了吧？”21號有點擔心。
他們都看著信號源上的紅點，紅點也一直沒動靜。
小綠到底得手沒？為何這次去了那麼長時間？
另一邊。
重新回到變異蟲獸聚集地的莫白。
原本打算和剛剛一樣，偷偷拖一隻蟲獸走就行了。
結果他卻看見，在他拖走的那隻變異蟲獸下的地洞裡，還有一團一團密密麻麻的白色球體。
是蟲卵！
莫白心念一動，隱去了身上的氣息，鑽進了地洞查看。
一下地洞，莫白頓時覺得頭皮發麻。
隻見地洞之下，已經千瘡百孔，就像地底迷宮一樣，通向不知何處。
密密麻麻的蟲卵掛滿石壁，足有成千上百萬！
想到聞昭衍他們說的，他們完全不知道變異蟲獸是什麼時候開始進化的，也許根本不是它們在進化，而是它們生下的這些蟲卵才是進化後的蟲獸。
莫白操控機械臂，偷偷抱出一個有直升機這麼大的蟲卵。
他一動，地上的變異蟲獸立刻似有察覺地回過身來，警惕地看向四周。
莫白又給掐了一個訣，把蟲卵一起隱藏，淡定地出了地洞，想著趕緊回去告訴聞昭衍。
這麼多蟲卵要是孵出來，羅塞蒂星係都可能會有危險。
結果才剛走出百米遠，就碰見另一架機甲。
是聞昭衍。
莫白恢複耳返內的通訊，低聲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聞昭衍抿唇，見莫白一點事都沒有後，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隻說一句：“來接應你。”
莫白忍不住嘀咕：“你身上黑氣那麼多，這不是來接應我，是來送黴運的……”
聞昭衍：“……”
他要提醒小崽他的精神力很強，即使不開通訊，也能聽見他在機甲裡的嘀咕聲嗎？
或許是莫白那嫌棄的意思太明顯了，聞昭衍沉默了一瞬，又道：“我什麼都不做，不會影響到你。”
聽起來怎麼有點可憐呢？
莫白索性把手裡抱的蟲卵遞了過去：“那你幫我拿著，我再去拖一隻變異蟲獸回來，應該夠研究了吧？”
聞昭衍操作機甲手臂接住：“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