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林如嫿沒有如意料中地看到眼前的女人憤怒,瘋狂或是哀哀求饒,如箏的平靜讓她摸不透,也帶上了三分小心。
“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你,要你如此隱忍、籌謀,費儘心機來對付我?”如箏搖搖頭:“我們是姐妹啊,雖我不是母親親生,但你我同為嫡女……”
“嗬嗬嗬”林如嫿像是聽到什麼很好笑的話,笑的幾乎彎下腰:“林如箏,你還真是和你那個娘一樣蠢,事到如今,你還把我當侯府那個跟著你亦步亦趨的‘好妹妹’麼?”她好容易收住笑:“不錯,你我同為侯府嫡女,但就是因為有你的存在,我永遠都是那個尷尬的繼室嫡女,你以為吃穿用度上一視同仁便真的平等嗎?在祖母,父親他們眼裡,隻有你才是侯府真正的嫡女,隻有你才配得上國公府的親事,你什麼都不用做,就總有最好的,你知道子澈他喜歡吃什麼喜歡用什麼,喜歡什麼曲子麼?你不知道,你隻會守著這個院子,隻會一次次給他添煩,而這些我都知道,都懂得,我比你更愛他,卻僅僅因為是繼室所出,便要屈居你之下,好容易等到你被婆家不喜,而我能夠嫁進國公府,我怎能不籌謀,怎能不狂喜,怎能不將你壓下!”
說到最後,她不顧左右阻止,走到如箏身前:“林如箏,我的好姐姐,謝謝你同意將我迎進府,謝謝你大度願意和我分享丈夫,可惜我不像你那麼賢惠,我要全部國公府世子夫人的身份,我更要全部的世子爺!”看著如箏冰冷絕望的眼神,林如嫿得意地笑了一下:“而你,就像你那個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娘一樣,注定是這後宅爭鬥的犧牲品!”
聽了她的話,如箏冰冷麻木的心終於起了一絲波瀾,她猛的抬起頭,厲聲問到:“你說什麼?我娘究竟是怎麼死的?!”
看著如箏眼裡重又籠起了憤怒,如嫿滿意地笑了一下:“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也活不過今晚了,嗬,婆母可容不下一個敗行喪德的兒媳……”
她走近如箏,俯□,就像以前在侯府多少次在如箏耳邊說貼己話那樣,柔聲說到:“你那堂堂崔氏嫡女的娘親,定遠侯府的主母夫人,正是死在我母親的慢毒之下。”說完,她馬上閃身到婢子們身後,得意地看如箏從地上彈起,又被人按住:“我的好姐姐,夜涼風重,我也乏了,雙身子就是不能勞累啊……啊,對了忘了告訴你,大夫說,我這一胎很可能是男孩呢,世子爺可高興了,姐姐,你也該為我高興才是,哈哈哈……”她狂笑著帶人走遠,將如箏關在了沉重的院門內。
如箏一步一頓地走到院內,跪坐在浣紗的屍身旁邊:
“浣紗,活了二十二年,我才知道,原來我是天下第一蠢材!”她抬頭看著漆黑一片的夜空,兩行清淚流在略帶瘋狂神色的麵頰邊:“我詛咒天,詛咒地,詛咒害我母女之人,惟願化為厲鬼,報仇報怨!”
深夜的國公府,一片靜謐,廖氏乘著二人抬的軟轎,匆匆趕往鬆濤苑,風漸起,隨風而來的是一片久違的冰涼,旁邊曹家的慌忙著人撐起了傘蓋:
“夫人,下雪了。”
“是啊。”廖氏抬頭看看天:“今年的雪,還真早啊。”
打開鬆濤苑的大門,兩行羊皮紙燈籠一字排開,廖氏扶著曹家的伸過來的手,下了轎子,尚未站穩,便聽得前方丫鬟一聲慘叫,嚇得一個趔趄,好在曹家的機靈,一把扶住她腋下,這才沒有摔倒失儀。
“鬼吼什麼?驚了太太打殺了你!”曹家的怒喝。
小丫頭趕緊上前幾步跪倒在地:“太太息怒,是……是少奶奶她……”
“林氏?她如何了?”廖氏也感到一絲寒意,不禁攏緊了身上的貂裘。
“少奶奶……她,死了。”小丫頭驚魂甫定,指著前方薄雪下隆起的一團:“是用簪子刺喉死的。”
廖氏看向她指的方向,朦朧中隻能看到林如箏蜷縮的一個背影,卻沒來由地讓她感到了一絲森森的寒意,廖氏打了個寒噤,歎道:“她倒是乾淨,省了咱們的事了。”
旁邊曹家的躬身答道:“是啊,還請太太示下……”
廖氏擺擺手:“該怎麼辦,你看著安排吧,莫失了國公府的體麵便可,我乏了,回吧。”
風雪中,一乘軟轎,兩行昏燈,晃著晃著,離開了蕭索的鬆濤苑。
一夜大雪,天地一片乾淨,潔白的雪覆蓋了鮮血,便如同那血,從未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