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如箏用了點飯,略歇了一陣便帶著浣紗夏魚蹬車前往舅家,一進二門,便見謝氏帶著琳琅等在門口,如箏幾步上前,福身下拜,卻被謝氏一把拉到懷裡,上下打量,旁邊琳琅淚眼汪汪地看著她,聲音都有些哽咽:“我的傻妹子,那日怎就自己留在險地,倒把我……我這姐姐做的,實在也是太不夠格了!”
如箏知道自己失蹤後,舅家是找的最心焦的,除了對她親厚,想必也有自己想辦法讓琳琅先逃了命的緣故在內,當下趕緊掏出帕子幫她拭淚:“好了表姐,我這不是回來了麼,彆哭了……”
謝氏含淚看著姊妹倆破涕為笑,也欣慰地笑了,將如箏迎進院內,因崔侯服了藥剛剛睡下,如箏便隨謝氏琳琅到了偏房羅漢床上坐著吃茶。
謝氏又再三打量了如箏身上並無受傷的痕跡,才笑著歎了口氣:“箏兒,舅母知道你向來是乖巧誠孝,卻不知你危難之時卻有此等沉著機變的大將之風,隻是此次太過冒險了,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可叫你舅舅和我怎麼……”
眼見舅母又要傷心落淚,如箏趕緊湊到她身邊挽住她胳膊:“舅母,快彆傷心了,我這不是沒事麼?”說完又笑:“我算什麼大將之風啊,我當時都嚇暈了,不過是想著表姐逃出去能報信也好,至少能逃得性命,說來也是表姐吉人天相……”
謝氏長歎一聲:“箏兒,不管怎麼說,琳琅是你舍了自己安危救下的,舅母定要好好謝你!”
如箏正待推辭,突然想到自己來意,眯眼笑了:“好呀,舅母既然這樣想要謝我,不如就應了後日到我家給我及笄禮當正賓如何?”
謝氏聽她這麼說,馬上轉憂為喜:“這可是大好事,我怎會不應?”
如箏趕緊笑著一拍掌:“那就定下了,到時候舅母,還有舅舅,表哥表姐定要都去!”說著又想到自家舅舅的身體,臉色又一沉:“究竟還是我不孝,連累的舅舅又為我傷心……”
謝氏笑著摸摸她頭:“箏兒不必如此,你舅舅經葉先生這大半年的調理,已經好多了,這次也隻是心急之下招了點風寒,如今已然無事,後日定能去賀你的及笄之禮的!”
聽她這麼說,如箏才放心又笑了:“去歲琳琅姐姐的及笄禮我沒能道賀,還請姐姐不要記恨,一定後日要來我家啊!”
琳琅聽她這麼說,故意壞笑著:“放心,我定要去的!去給你搗亂去!”兩人又笑成一團。
正說笑間,突然聽到外麵一陣清朗笑聲:“我道今日家中為何喜氣洋洋呢,原來是小箏兒到了!”
如箏趕緊跳下地迎到門口:“大表哥。”
崔明軒看著她笑眯眯的樣子,一直懸著的心才算放下,卻也不多說,隻看著她笑,笑容中卻含了三分歉意。
如箏如何不知自家表兄的心思,當下笑著搖搖頭:“表哥,你是大丈夫,可不要學小姑娘……”她看著琳琅,斟酌著措辭,卻被琳琅一個爆栗敲在頭上:“壞箏兒,人家實心實意關心你!”
姐妹二人自在屋裡打鬨著,崔明軒笑著搖搖頭:“得了,箏兒彆打了,你來的正好,我這裡有壽禮要給你……”
如箏停了手,笑到:“表哥真是未卜先知,你如何知道我要辦及笄禮了?”
崔明軒壞笑著擺擺手:“不是我未卜先知,是送禮之人未卜先知吧……”說著揚聲喚入小廝,小廝將手中一個挺大的錦盒放在床邊條案上,又行禮退下。
崔明軒這才說道:“你去看看那盒子裡是啥,看能不能猜出是誰送的?”
聽了他的話,如箏疑惑地上前打開盒子,卻見裡麵是一架精巧的桐木箏,一弦一柱都極精致華麗,輕撥之下,聲音如同鶴唳鳳鳴,端的是昆山玉碎,餘音繞梁。
如箏輕輕撫摸著箏弦,驚奇地發現那弦並非絲製,卻像是精鋼質地,正要出言稱奇,卻看到琴尾鐫刻著兩行字“欺霜笑殘雪,不語冷香凝”,正是再熟悉不過的那如寒梅般端麗挺拔的楷書。
如箏臉突然一熱:“表哥……我大略知道是何人所贈了……”她知道自己的臉現在一定很紅,不敢回身看崔明軒,便裝作還在欣賞那架箏的樣子,背身對著他這樣說到。
身後傳來崔明軒一聲悶笑,如箏剛剛正常的臉色,“唰”地又紅了,不由得暗怪崔明軒壞心,努力壓下臉上熱意才轉身,故作淡然地笑到:“表哥可有替我向子淵世兄道謝。”
崔明軒兀自笑不可抑,點頭說道:“謝了謝了,再三仔細著實謝過了!”
如箏再也繃不住,臉色一紅,跺腳嗔道:“表哥,你能正經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