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大夫到了,診斷了一番之後,告知如嫿的確是已經有孕,不過孩子眼見是保不住了,大人仔細將養著倒是無妨,開了藥叮囑了一番便走了。
如箏陪宋氏送走了大夫,踏出內室門口時,便聽到裡麵如嫿哀哀的哭聲,雖然她不喜如嫿,卻也知道子嗣對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麼,物傷其類卻是勾起了她的一點心思。
忙了一天,上燈時分廖氏來了一趟,知道是自家兒子推了如嫿,才導致如嫿小產,也說不出什麼,隻是叮囑了一番又匆匆走了,蘇百川在淩氏太君和廖氏的雙重提點下,總算是留在靜園陪了如嫿休息,入夜之後,孝子們留下守靈,如箏便隨蘇有容回了沁園。
忙碌了一天,二人都累得不行,草草梳洗了一下便躺在床上,如箏想著如嫿那樣不得寵,居然都已經有了孕,忍不住撫著自己平平的小腹,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決定回府之後要找葉濟世看看,好好調理一番。
一連七日的喪事,排場做足,如箏看著來來往往的賓朋親眷,熱鬨非凡的水陸道場,心底卻是浮起一絲寒意,這樣一場喧囂背後,不知能有多少人是真心為她哭上一哭?
反正自己,是不會的……
畢竟是侯夫人,雖然下場淒涼,身後事到的確是風風光光的,待頭七過了,眾人也按禮換下了孝袍,改了素服。
如箏雖恨薛氏,卻也知禮不可廢,便著意選了身月白襖配白綾子裙極素淡的衣服,首飾也改了素銀的,連帶蘇有容都換了素白暗繡雲紋的行衣,隻領口袖口用了銀色的襈邊,如箏不經意地一掃,心裡卻是一動,又趕緊低頭暗笑自己胡思亂想血瞳妖嬈:契約女靈師,其他書友正在看:。
不多時浣紗進來,見如箏換了常服,又笑到:“小姐,剛剛我聽靜園幾個小丫頭說,四小姐卻是死活不肯換素服呢,說是要穿孝袍守孝。”
如箏聽著一愣,心裡邊冷笑了三聲:按大盛朝開國以來的規矩,世家大族為著體麵和出入皇宮衙門方便,早已將著孝守期改成了著素服,便是孝子都是如此,不過是守孝的日子不能改罷了,如嫿這樣強擰著不換素服,不過是做給府裡看罷了。
她抬頭看看蘇有容,隻見他臉上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搖頭歎到:“二嫂還真是個純孝的,出了嫁的女兒還要重孝守期,我看她不如在侯夫人墳前結廬守上三年,光在府裡守半年有什麼意思?”
如箏被他逗笑了,嗔到:“偏是你嘴厲害,說出來話跟刀子似得。”她本以為他會辯駁,沒想到蘇有容隻是笑著點點頭:“是呀,我是刀子嘴豆腐心嘛。”
薛氏抬出了侯府,日子還是一日一日的過,蘇有容自上了淩朔風的賊船,日日便又忙碌了起來,隻不過工部離烏衣巷近,多少到能早點回來。
如嫿自薛氏喪事上失了子嗣之後,便沉寂了下來,日日守著靜園給薛氏念經超度,再無心思和力氣與如箏等人作對,如箏也樂得清靜,便趁這個好機會,上心起荷香小築的事情來。
如杉經了如箏一番教誨,便更下苦功夫讀書了,日日泡在書房裡,如箏憐他有誌氣,又想著徐氏日日忙碌,恐是很難顧及外院,隔三差五地就讓秋雁燉了補腦的湯給他送到西書房,暗裡也幫徐氏上位造了些輿論,到了三月初,大老爺林繼恩有一日回府無意中看到了一篇如杉的策論,當下便讚不絕口,沒幾日就給如杉求了個恩蔭的名額,讓他去了國子監給如柏作伴。
徐氏心裡明白這“無意中”是誰的手筆,卻也明白此時自己是在風口浪尖上,便裝作不知,隻是勤勤懇懇地忙著闔府的庶務,上下諸人,除了如嫿無不對其交口稱讚。
三月十二春日節,小郡主李踏雪在定國公府排下壽宴,如箏卻因有孝在身無法親往道賀,便和蘇有容合計了禮物讓他到工部之前順路送過去,送走了自家夫君,如箏剛要收拾去給老太君請安,卻見浣紗滿臉喜色地進來,對著如箏福了福:“小姐,剛剛前麵傳了信兒下來,說徐姨奶奶的父親徐老大人,升了江南道巡撫了,老太君給荷香小築賜了午宴相賀呢。”
聽了這個消息,如箏心裡一陣歡喜: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如今家裡家外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徐氏唯一差的就是出身略低這一點,可巧這個節骨眼上徐大人便由布政使升了巡撫,雖說品級沒變,可卻從一司長官變成了封疆大吏,管轄的又是富庶的江南道……
如箏笑著想了想,按自家父親的性子,徐氏上位便更是十拿九穩了。
果不其然,沒過兩天林侯便向老太君提出,府內沒有主母甚是不便,要上表朝廷抬徐氏為夫人,老太君自然是欣然應允,朝廷的誥封下來時,也不過才是二月十八,離薛氏的忌辰,一個月都不到。
如箏等人本已經住滿了對月,收拾東西準備回府了,這樣一來,老太君又讓人給蘇府送了信兒,多留了她們一日,讓她們替徐氏慶賀一下。
到了午後,如杉和如柏從國子監趕了回來,小輩們聚在如箏的院子裡說笑吃茶,等著老太君的傳召,如箏姐弟和如文好好恭喜了如書如杉一番,說的二人一陣羞澀,如杉看了看旁邊真心笑著的如箏和如柏,便起身肅容,對著二人深深一揖:“兄長,長姊,請受小弟一拜。”再抬頭時,眼中竟是含了淚花。
如箏見他動了真情,也知此事說不得,便笑著伸手,如柏趕緊上前將他拉了起來:
“不就是個國子監的恩蔭,說到底你還是要謝大伯父,行此大禮作甚?”如杉笑著點了點頭,重又坐下,姐弟幾人便又說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