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1 / 2)

所有人都看到,桑月的手指指向了誰。

被桑月手指指到的長頸鹿先生表情非常精彩。

他泛青的臉色猶如被人打了一拳,連最基本的表情也維持不住,五官掛在上麵搖搖欲墜。

在剛才回憶的過程當中,桑月想起來了,自己和萩原研二在員工通道裡打鬨的時候,有人嫌她擋路的時候用手推了她一下。

當時那個受力點在桑月的左肩膀後方。

是有人站在她的身後,用左手推了她一下。

當時的通道很窄,其他人都沒有看到,隻有桑月感覺到了。

那是下意識地舉動,不會作假。

而桑月當時回頭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長頸鹿扮演者。

他是左撇子。

桑月一字一句:“大野山河先生,你就是警方找了一個多月的‘雨夜殺人犯’。”

長頸鹿扮演者,大野山河身上還穿著長頸鹿下半身的玩偶服,厚實的棉服包括著他的身體,隻露出滿臉的嘁笑,仿佛把桑月的這個判定當作笑話。

他的長相很不可恭維,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那猶如嘔吐物般的五官都擰在一起,讓人很不舒服。

長頸鹿的頭套放在他的旁邊,依靠著他微微歪斜地身體:“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怎麼可能會是‘雨夜搶劫犯’?”

萩原抱著手臂站在旁邊,伸手捏著自己長過耳畔的發絲:“你和死者關係怎麼樣?”

大野山河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的貓咪和獅子王爭先恐後道:“好地如膠似漆,恨不得24小時都黏在一起似的。”

“那和你們的關係呢?”萩原又問。

貓咪扮演者和獅子王扮演者怔了怔,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有些悻悻:“很一般。”

並不是一般,而是很差。

大野山河和他們的關係非常疏遠,本身三個人就沒有什麼溝通,而且上班的內容也是套上厚厚的玩偶服和遊客們互動。

所以大野山河是左撇子這件事,沒有任何人知道。

但石井太郎入職之後,並沒有嫌棄大野長河反而和他關係很好。

如果說是石井太郎發現了大野山河左撇子這件事,察覺到了大野山河的身份慘遭滅口,倒也說得通。

大野山河攤手:“沒錯,我和石井的關係很好,我怎麼可能會害他呢?”

“那麼,他們家裡的事情你也很了解吧?”桑月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暫時忘記在夢境裡看到Gin的事。“石井太郎應該也告訴過你,因為他老婆的原因導致他非常缺錢必須加班工作。所以你每次搶劫錢財的時候隻要現金,這樣你就可以把現金偷偷地塞到石井太郎的包裡。”

大野山河覺得很荒唐,就連旁邊的貓咪先生和獅子王都不相信:“那既然這樣說的話,為什麼還要殺了石井呢?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那自然是因為死者發現了他的身份。”降穀零蹲在屍體旁邊,用帕子隔絕自己的指紋,輕輕托起死者的後腦勺。“這裡應該才是死者的致命傷,他是被重擊打到了頭部內出血死亡。胸口的傷是死後傷,也是整個密室的關鍵。”

景光跟著說:“一般能把自己後腦勺露在對方麵前,一定是死者很信任的人。”

桑月指著A、B間的隔板上麵:“我在上麵看到了一個直徑大概五厘米的新痕跡,有人剛在那裡撘過東西。”

降穀零在整個房間裡筆畫:“這個密室的形成關鍵需要一個直徑不到五厘米的棍子,橫在A間的隔板縫隙裡麵,然後用一根棉繩吊著刀柄,另一頭拴在門的內栓裡麵。然後再將多餘的棉線扯到隔板上麵的縫隙裡,再用打火機點燃棉線。棉線自然會朝著刀柄的方向燃燒,燒斷了繩索之後刀子會自然落下紮在死者的身上,所以這也是為什麼刀口不深的緣故。”

“而這個時候,凶手隻需要把棍子抽走即可。”景光補充道。

在景光注意到長頸鹿頭套的時候,大野山河臉色煞白。

“那根棍子就藏在長頸鹿的頭套裡麵,偽裝成長頸鹿的脖子。”景光的這句話擊垮了大野山河的心理防線。

大野山河的身體在厚重的玩偶服裡麵抖若糖篩:“我沒有殺人,你們胡說!我怎麼會殺他呢?!我10點20的時候回來休息,10點45的時候石井才回來休息而我也從休息室裡出來了呀,我根本就沒有作案時間。”

“不,你有哦。”鬆田抄兜嘁笑,他走到長頸鹿的頭套前,用腳踢了踢頭套,裡麵的棍子發出了“砰砰”的聲響。鬆田的每一腳都好像踢在大野長河的理智上,把大野長河的精神蹂·躪成粉末,

鬆田笑笑:“如果一開始穿著長頸鹿服的是死者,而你是斑點狗的話,那就不一樣了。你這家夥倒是把偷天換日玩的很順溜嘛,想必也是死者信任你的緣故,所以才沒有疑惑你要跟他換玩偶服吧?”

大野山河和石井太郎調換了扮演的身份,但沒有告訴彆人。

因為玩偶扮演者需要套在厚厚的玩偶服裡,並不需要露臉,所以沒有人知道裡麵藏著的到底是誰。

所有人都以為大野山河是長頸鹿,但實際上長頸鹿裡麵的是石井太郎。

降穀零凝眸淡然,結果已經呈現在所有人麵前,他的鎮定自若和大野長河的崩潰對比強烈:“10點45分,扮演斑點狗的你前往休息室,把扮演長頸鹿的死者騙到了衛生間,先用棍子打死對方後,把屍體擺在衛生間裡。然後將棉繩拴在刀柄和棍子中間,並留出足夠長的棉線,能夠延長到B間的上麵隔板空隙。而棉繩另一頭拴在內栓上,他隻需要呆在B間,點燃棉繩,讓火燒斷繩子,水果刀自然掉落插·在死者身上即可。”

再之後,大野長河隻需要把棍子抽走,拴著內栓的棉繩也會跟著棍子被一起帶走,內栓也會自動帶向鎖眼的位置。而他套上長頸鹿的玩偶服,製造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B間的地板上也有燃燒灰燼的原因。

桑月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醫療診斷表:“你可以繼續否認,但是你大概不知道吧,石井太郎有糖尿病。”

“糖尿病?”大野長河渾身繃直,血液逆流。

空氣中散發著令人發抖的寒冷,他的靈魂被凍住。

“玩偶扮演者會因為玩偶服裡的悶熱而出汗,你覺得等刑警們來了去勘測兩個玩偶服裡的汗液,結果會如何呢?”桑月忽然似想起來了什麼似的說道。“對了,我還在石井太郎的包裡看到了一個拆封的胰島素,裡麵的藥在哪裡呢?要不摸下你長頸鹿玩偶服裡的口袋看一看?”

大野長河哆嗦著手,伸向自己還未脫掉的長頸鹿下身玩偶服裡內襯口袋。

隨著手往口袋裡麵伸,大野長河的臉色越來越灰白,亦如一團沒有生氣的麵團。

那是一個,胰島素注射針管。

“或許他是覺得不好意思,不想讓彆人知道有糖尿病,才謊稱是自己老婆欠了債需要很多錢。他每天加班至很晚,也不是為了賺錢還債,而是為了救自己的命!”桑月情緒帶有怒意,她明白那種瀕死的絕望、渴望生的執念。

為什麼,要這樣奪走一個求生欲如此強烈的人的性命。

大野長河一把扔掉手裡針管,針管破裂,流淌出裡麵的藥水。

貓咪扮演者和獅子王扮演者嚇得後撤一步:“大野,真的是你啊!你為什麼要殺石井,你們不是關係很好嗎?”

他衝著那二人大聲吼道:“你們又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

隨後大野長河一把推開二人,迅速褪去身上沉重的玩偶服,踢掉腳上的增高鞋朝著後麵的小巷狂奔而去。

桑月瞥了一眼被大野長河扔到地上的增高鞋,大概能增高10厘米的樣子。

很多玩偶扮演者因為扮演角色的身高問題,都需要穿這種增高鞋墊。

這也是為什麼在“雨夜搶劫犯”搶奪金錢的時候,會選擇喝醉酒的女性作為目標。這也是防止女受害者逃跑,自己穿著增高鞋追不上的緣故。

“追。”伊達航一聲令下,其他五個人緊跟其後。

通道狹窄,桑月他們施展不開全部的腿力,眼見著大野長河利用自己對員工通道的熟悉很快消失在罅隙的通道中。

桑月停住了腳步,閉上眼睛。

她在“看”,“看”自己在招聘室裡看到的杯護遊樂中心的全景圖、千代田的道路線,所有受害者們遇害的位置……

無數個點交織在一起,連成了一條線。

她看到了!

“杯護遊樂中心的30米登高台。”她斬釘截鐵。“每次雨夜,那裡是最適合俯瞰整個千代田的高位了。他每次都會站在那裡尋找這個城市落單的女性。警察很快就到了,他也隻能去那裡。”

“這個混蛋,他想乾什麼?!”鬆田咬著後槽牙。

如果大野長河能夠每次都利用登高台來觀察受害者的話,恐怕他有登高台的操控方法。

“現在園子裡麵有死人的事情還沒有宣揚出去,外麵的遊客們也沒有遣散。登高台是杯護遊樂中心第二熱門的項目……”降穀零側臉線條緊繃,麵色不安:“恐怕,他想拿登高台的40名旅客做人質。”

事不宜遲。

他們跑出員工通道,順著整個遊樂中心的中軸線直接奔向登高台。

那是有四間360度透明玻璃屋在中心柱上順著軸輪升空,最高能達到30米高,可以俯瞰附近的所有綠化帶、中心公園和附近的街景。是除了東京摩天輪之外最高的登高台,通體以防水的材質澆築而成,當登高台升到最高的時候,仿佛可以伸手觸摸銀河。

今天的天氣也非常好,萬裡無雲。

登高台的四個登高玻璃房都塞滿了人,那些遊客們趴在玻璃房上,每一張臉都流露著登高望遠的興奮,絲毫沒有注意到此時自己的情景多麼可怕。

樓下還排著長長的隊伍,人們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都在抬頭觀望者等著上一批的遊客觀光結束。

可是那四間玻璃房懸在最高的位置,已經超出原本該下落的時間十分鐘了,還沒有往下挪動。

等待的人們和玻璃房裡的人們都開始發慌。

這是怎麼回事?

鬆田和萩原第一件事先衝向調控台,旁邊已經工作人員都快急的頭皮冒火。

其中一個人發現線路改變,驚詫道:“天哪,這是誰做的?為什麼總閘變成了暫停?”

“這可怎麼辦啊,客人都被困著呢,完了完了我們一定會被開除的。”另一個人癱坐在地。

“不要碰!”鬆田衝上前去,扒開那兩個工作人員的腦袋。

萩原默契地跟那兩個工作人員簡單解釋了一下事情的經過,然後那兩個工作人員臉色更白了。

好嘛。

“雨夜搶劫犯”原來是遊樂中心裡的工作人員。

而這位工作人員被這六個人發現了身份之後,竟然打算拉著登高台的40多位旅客當人質共沉淪,

兩個工作人員背靠背暈倒。

這下子杯護遊樂中心可出了名了。

他們飯碗也沒了。

鬆田蹲在旁邊,眼刀含鋒掃過所有操控台,臉上露出大事不妙的表情。

“不好處理吧,小陣平。”萩原的臉色也很複雜。

這些線路太多,每一個線路配合在一起就是不同的功能。

一但處理錯了,那麼被關在玻璃屋裡的四十多位旅客都會喪命。

萩原橫眼瞥到旁邊的緊急遙控台空了下來,他抓著旁邊工作人員問:“這裡的東西呢?”

“哎?緊急遙控台被誰拿走了?”兩個工作人員亂成一團。

其中一個好像想起來什麼:“大野之前說出了點問題,拿去維修就一直沒拿回來。”

鬆田已經沒工夫去管那個緊急遙控台了,他擼開袖子蹲在操作台前,左手握著一把鉗子右手握著一把鑷子、擰開操控台的螺絲把裡麵縱橫交錯的各種線條區分出來。

他咬著一根手電筒,把燈光照在線路上麵,含糊不清道:“遊樂園的每一台設施都有一個總操控台和緊急遙控台。如果說這個總遙控台被大野長河改動了的話,那麼那個緊急遙控台上麵肯定有新的操控按鈕。我現在隻能找到緊急遙控台的無線接收器想辦法進行壟斷,雖然不能把空中的40多個旅客救下來但至少能保證他們不會掉落。”

“好,我幫你遞工具。”萩原默契地站在旁邊。

地上散落著各種東西,有亂七八糟各種型號的螺絲、拆下來的擋風板、被整理出來布滿灰塵的各種線路。

鬆田沒有抬頭,隻是朝後伸手,萩原就知道要遞什麼東西給他。

門口同樣站著四個穿著奇裝異服的男女,伊達航站在門口看著已經開始“工作”的鬆田和萩原,大聲說:“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需要多長時間可以壟斷接收器?”景光把手撐在門板上,探著腦袋看裡麵忙碌的二人。

鬆田沒有回頭,伸出左手的三根手指。

“三個回合。”

“九分鐘?”桑月心沉了一下,看了眼外麵懸在天空的四個玻璃房,她的目光所及在牆上掛著的登高台設計圖。

隨後,她點頭。

“好,就給你們九分鐘,這九分鐘裡,我們來穩住大野長河。”

萩原回首,略長的發梢淺搭在他上揚的嘴角:“月月醬,我們會做好最結實的堡壘盾,你們也要加油哦。”

他們組成了兩個防爆盾,而真正的衝鋒需要槍,則交給了桑月。

桑月接過萩原遞過來的“槍”,朝著剩下的三個男孩招手:“走吧,警校的社團課程裡有教過如何攀爬,我想你們應該都沒忘。”

這句話震驚了旁邊一直旁聽的兩個工作人員,他們要乾啥?

另外三個男人露出自信地笑容,跟在她的身後。

兩個工作人員瞠目結舌地看著六個人。

“你、你們是何方神聖……”

爬登高台的四個人飛入蒼穹之下。

背影孤傲而又決絕。

聲音迎風而來。

“我們是警察。”

*

日本出警的速度和嬰兒學爬行沒什麼區彆了。

距離化妝師姐姐打電話報警到現在半個小時過去,彆說是警車,就連警鳴也沒聽到。

外麵的客人們還不知道這個遊樂中心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就隻知道這個登高台的玻璃房好像出現了故障,正常情況下隻有三分鐘的觀光時間,但是現在在上麵掛了十分鐘都沒下來,

再然後,在亂糟糟的斥責聲中,有大人聽到一個孩子指著登高台大聲喊:“啊!愛麗絲和小王子在爬上去耶太酷了!”

“我猜一定愛麗絲第一個到!”

“我猜是騎士先生1”

“我覺得是小王子耶!”

所有客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個已經爬了一半的四個人影身上,因為距離太遠隻能從衣服判斷出來好像是誰。

好像在上演一場諜戰片,四個人一個個的輪流做台階,讓下麵的人想蕩秋千一樣踩著自己往上麵爬。

他們很快就爬到了28米的位置,而在登高台的最上麵,在邊緣的位置站著一個人身形被高位的風吹拂搖曳,仿佛馬上就會墜落。

登高台外麵的設計由很多加固管支撐,這也很容易刻意當成台階攀爬上去。

下午的陽光濃烈的刺眼,隨著桑月的手抓在最上麵的鋼管越能感覺到陽光直射到眼球裡的不適。

不得不說,

有棲桑月這個身體素質真的太好了。

爬了這麼久一點都不覺得累。

伊達航的肩膀墊在她的腳底下,他雙手抓著鐵管,腳也踩在鐵管上保證自己的身型騰出一隻手,拖著桑月的右腳往上遞。

降穀零爬的最高,他的臂力強悍,抓著鐵管,他身上的衣物被風吹出了颯颯的聲音,他朝著桑月伸手。

桑月被伊達航往上麵一送,剛好能抓住降穀零的手。

降穀零微微頷首,給她遞了一下眼神。桑月心領神會,抬腳踩著他立起的膝蓋,順勢踩著他的肩膀,伸手摸到了登高台頂樓的防鳥刺。

手被略鈍地尖刺紮了一下,桑月皺眉抓著一根刺踩了上去。

隨後最下麵的景光和伊達航依次爬上來,降穀零見到自己的夥伴們都安全之後,他看到在另一頭的大野長河心生一計。

景光剛想回頭拉他一把,結果看到降穀零騰空雙腿,讓整個身體處於搖擺狀態,借著搖晃的慣性讓整個身體都側向西麵的柱子,卡在大野長河的視野盲區。

可是人的體力畢竟有限,無法堅持太久在空中懸空。

尤其是這30米的高空。

景光知道他想乾什麼,給桑月比了一個對調的手勢。

桑月心神領會地眨了眨眼,三個人都沒說話準備給降穀零製造機會。

“不許動!”大野長河的聲音自樓層的另一頭傳來。

他的手裡抱著一個黑色的無線操控台,一動不動的貼著邊緣線。再往後退一步,就是無底深淵。

桑月舉起雙手,站在蕭颯的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