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1 / 2)

這、這還不如讓宮人來呢!

坤澤一向嬌貴,若是照他們陛下這麼養,怕是要養出毛病來的!

江德滿愁得頭發都白了兩根。

白岩又蜷縮了起來,隻是這次是被迫的,他難受極了,咳完之後弱弱的急促呼吸著。

楚驥麵色難看,他難得有些羞赧,又覺得這東西如此難伺候,心頭火起,扔了空碗,薄怒道:

“再給朕拿來一碗。”“是,陛下。”候在一側的宮人忙躬身遞上一碗備用的湯藥。

江德滿十分想要代勞楚帝伺候這位可憐的坤澤,隻是楚帝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劈手接過藥碗便罵道:“滾下去!”

江德滿隻得灰溜溜的“滾”回殿下,他提著腦袋,全神貫注的望著簾子裡麵,生怕這次再出什麼意外,

好在的,這次楚帝喂藥應當是順利的。楚驥也沒想到會順利。

畢竟算是他失誤在先,這東西若是鬨上一二,他雖惱怒,可也不會如何。尤其少年衣領濕漉漉的撐在床上,懵懵懂懂睜著眼,便是楚驥也生出一些“欺淩弱小”的感覺。

他冷冷的看著少年,低聲說道:“若你老實一些,朕便饒恕你這一次。”無禮又大膽的東西。

楚驥大掌拿著湯藥遞到少年眼前。少年視線呆呆的隨著他的手降低,直到湯藥已經到眼皮子底下,他被苦味熏得皺了皺鼻尖。

楚驥看穿他想要往後躲的意向,淡淡道:“你想再讓朕親自來嗎。”白岩動作一頓。

一雙小手猶豫的搭上楚驥的手腕。

少年抿著嘴巴,抬眼看看麵容冷漠的男人,確定他絕無可能更改想法,才踟躇著往前。

少年動作實在太慢,因著身子虛,蹭近一點便搖搖晃晃的,楚驥著實看不過眼,他沉著臉,大掌扣住少年的後脖頸,微微使力將他帶到自己身前。

白岩很怕他靠近。

離得有些距離時,他覺得在男人身邊很安全,還敢明目張膽的望他。

可現下被男人提著後脖頸,就像是被抓住命點的貓崽一樣慫下來,拚命低著腦袋,雙手也緊張的扣著被子。

楚驥看了一眼,便鬆開了鉗製著少年衣領的大掌。

誰知突然失去支撐,原本就提著膽子坐立不安的白岩竟然徑直往湯藥的

方向倒過去。楚驥瞳孔緊縮,他下意識的抬掌穩穩握住了少年的手臂。

湯藥是剛熬製完等著備用的,宮人不敢擅自吹涼,因此還是燙人的,若是臉著進去,勢必得燙傷。

楚驥額角青筋跳了跳,他麵色黑沉的低頭,驚慌失措的少年正牢牢抱著他的右臂,頭埋在他的臂彎處,發旋頂著他的腰腹,隻發出聲音很小的哼哼。

這東西愚不可及,竟還知道害怕。

楚驥惱氣未消,不留情麵的冷聲提醒道:“喝藥,還是你想再讓朕來?”白岩身子一僵。

他抬起腦袋,自下而上小心的觀察了兩眼男人的神色。

楚驥低著頭與他對視,然後眼睜睜看著這東西從他懷裡起身,緊接著又慢慢靠向他手臂,把他的胳膊當做靠墊,又試探的悄悄睨了他一眼,不等楚驥冷沉的目光,便欲蓋彌彰的雙手捧起藥碗,慢慢的喝起來。

不知是怕他還是不怕他。

這藥實在是苦口,白岩隻抿了兩口,就被苦得滿臉都緊皺起來。他舔舔嘴巴,消化了滿嘴的苦味,又重新有些費力的抬高藥碗。楚驥抬起手,幫他舉了一下碗底。

少年怔了一下,隨後像是有些緊迫似的,抿抿唇大口咽下去,他喝得太快,又有些嗆到,狼狽的鼓起了雙頰,才忍住沒把藥汁咳出來。

可笑又傻氣。

楚驥被這東西蠢到沒有脾氣,他冷著臉,低嗬了一聲:“急什麼?慢些喝。”而後又朝簾子外喊道:"江德滿。"“陛下,奴才來了。”

江德滿應道,不需要楚帝提點,忙遞上準備好的布巾。

少年已經兩三口喝完了,唇瓣被苦成一條直線。他小手捧著藥碗,慢慢看向男人,仿佛在懵懵懂懂的看他的態度。

楚驥麵無表情用布巾蹭了蹭他的嘴角。

少年傻兮兮的,呆坐在原地等他擦完。

楚驥被他看得彆扭,忽而有些薄怒起來,隻是他還不至於對著一個病氣中的少年撒氣,隻放下喝光的藥碗,冷聲罵了句:“你倒是自在。”

少年縮縮腦袋。

楚驥把布巾扔在盤裡,從龍床側站起身來,朝外道:"進來收拾收拾。"江德滿連忙應道:“是,陛下。”他點了兩個手腳利落的宮人。

楚驥望向仍舊傻兮兮坐著不動的少年,眉頭跳了跳,他忍耐住,掀開被子,從上到下將這東西罩住,然後單臂抱起來。

少年被他抱起來時還是僵直的,直到聽到宮人收拾的動靜,才寒寒窣窣在被子裡掙動起來。他衣服也臟了,正好上次備下的東西便派上了用場。楚驥沉目看著他從被子中冒出頭來。

少年許是沒想到鑽出來的方向正對著他,心虛的安靜下來,隻是小片刻後,見他沒有反應,便又大起膽子,慢慢靠著他的肩頭,瞅著宮人發出動靜的方向。

楚驥沒時間理會他,吩咐宮人準備替換的衣物。

龍床上的寢具儘皆換了一遍,宮人自然聽到一側的動靜,但都不敢亂看,整理好之後便小心退下。

“陛下、這寢衣,不如還是叫宮人來吧。”

江德滿在外提議道。

他純粹是擔心自家陛下會磨到坤澤嬌弱的皮膚,隻可惜楚驥並不覺換個衣服有何難度,隻叫他閉嘴。

少年在他肩頭精神了片刻,許是藥物起了作用,現下又開始混混沌沌的打起瞌睡,小雞點頭一樣磕著腦袋。

楚驥瞧見一眼,竟覺得有些好笑。

直到感覺到嘴角微勾起來,楚驥又莫名黑下臉。

他把終於閉上眼睛的少年“扔”回床上,這東西雖然困著,手指卻還緊緊抓著他的龍袍。楚驥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隻是這次動作卻溫和了很多。事實證明,僅僅是褻衣,但是出自宮廷女官之手,也絕不簡單。即便少年乖巧的睡著,楚驥也費了一般力氣。

他不願承認換衣服有何難事,更懶得看那東西在床上睡得自在的模樣,終於處理好後惱羞成怒的出了簾子,道:“宣太使官來見朕!”

江德滿自然不知曉自家陛下是惱羞成怒,忙接旨去請人,臨走前,又遲疑道:“陛下、小貴人這兒、是否找幾個得力的奴才看著點?"

這東西自己便會突然消失,看著又有何用?楚驥想到還未解決的這個問題,表情更黑沉了些。

他側目看了龍床上的少年一眼,而後按著額角道:"不必,十一,若有任何變故,即刻向朕彙報。"

空中立刻響起一道冷凝的聲音:“是。”

楚帝動用到了暗衛,那宮人的確便沒有必要看護,江德滿行了禮,

小心的退出殿外。

即便現下看不出來楚帝對這位小貴人是何態度,可隻他能在楚帝身邊這一點,就夠江德滿尊稱一聲貴人了。

倘若他的信息素能與楚帝匹配.…那便更是貴中之貴!

江德滿去請人的步調都輕鬆了很多,同時清清嗓子,不忘對身後的奴才威脅道:“你們自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這世上想要楚帝命的人不少,隻不過在此之前,他們除了等楚帝自己失控,沒有任何指望。

可現下出來了一位能近楚帝身邊的坤澤,那情況便不一樣了。雖說今日楚帝並未有意瞞著,可江德滿也揣測不到他的意思,一切還是以謹慎為先。

"江大人。"

臨到出宮門,他們一行人恰好撞見宣王世子的馬車。宣王世子的親隨自清和正德一左一右的立在馬車左右,發出聲音的正是左側的自清。

江德滿哎呦一聲,朝著馬車上掀開簾子的楚祈宣道:"世子殿下,外邊天寒,您怎的還沒回府歇息呢。"

“勞江公公憂心,本宮無甚大事。隻是剛剛出宮之時聽聞皇叔召喚了太醫。”

楚祈宣擰著眉,看向江德滿擔憂問道:“可是皇叔……”

“殿下,陛下身子骨強健著,殿下不必擔心。”江德滿道。

他思索了片刻,透露一些道:“是宮裡要有好事了。”“殿下,奴才還有要務在身,便不多叨擾您了。”他拱拱手。楚祈宣一頓,道:"江公公自便。"江德滿又行了個禮,才領著身後的宮監離去。

正德打著馬屁股眯著眼,見狀拍拍衣袖直立起來,等看著他們走遠了,才低聲嘟囔了句:“宮裡的喜事?”,他疑惑的看向馬車上的主子,壓著聲音說:“宮內有何喜事,能叫江公公這般喜形於色。"

江德滿是宮內老人,也是唯一一個在楚帝身側伺候的時間最長的,見慣了世麵,也未曾見他如此激動過。

想來,便也隻有與他皇叔有關。

楚祈宣搖了搖頭道:"既皇叔沒有告知我等,便是還不是時候,且等著這件好事吧。"

正德與自清立刻收了嘴,正禮道:“是,殿下。”

楚祈宣看了眼

黑壓壓的天空,放下簾子,說道:“速速回吧。”

今日是要變天,冷風呼嘯著,雪已然下得不小了,還有越演越烈的趨勢。白岩的病氣也不知過了沒有。

正德與自清抱著肩膀縮了縮,應了句:“是,殿下。”,便撐著手臂跨上馬車,一撐韁繩,速速驅馬回都江候府。

盤龍紫金爐嫋嫋吐著輕薄的香氣。

窗欞外響著宮人清掃院子的聲響,小雪已然變成了鵝毛大雪,氣溫也驟降下來,通著火龍的帝王寢宮卻是一反常態的暖洋洋的。

幾名宮人小心看著火龍,時不時朝寢官方向遞上一眼,卻沒人敢張嘴討論那名“小貴人”。

太醫開的藥起了作用,再加上楚帝的寢宮內一直燃著火龍,溫度十分適宜,白岩昏昏沉沉的一覺睡到下午才醒來。

他側臥的蜷縮在寬敞的龍床上,呆呆的睜開杏眼,遲鈍的觀察四周。

他眼前是雕鏤著萬裡江山圖的垂地金砂簾子,隱隱能看見後方垂首站立的侍女。簾子兩側則蹲坐著兩隻龍睛鳳目、張牙舞爪的“神獸”,足足有八尺兵將那般高,上又刻著四爪盤龍,極儘奢華和威嚴。

這裡不是都江候府。

白岩被這副陌生的場景嚇得立刻清醒起來,他惶惶不安的抓緊手指,從鬆軟的床褥中爬起來。

先前的記憶開始慢慢的回籠,白岩吐著微熱的氣息,蜷著手指,慢慢的低下頭,視線有些怔怔的看著身上新換上的褻衣。

他還有模糊的印象,這衣服是那個“可怕的人”親手替他換上的。白岩有些局促的捏了捏指肚。

他抓著柔軟的衣料,神色惶惶的看向床帳外邊,唇瓣張了張,發出很微弱的沙啞聲音來:“有、有人嗎?"

少年聲音又啞又軟,輔一出口,候在殿內兩側的宮人皆是一震。

她們是隨侍楚帝的近侍,雖為普通的中庸,卻都是習武的高手,殿內的氣氛一時緊繃起來。

白岩這時候對氣息極其敏感,他被宮人凜然的氣勢嚇住,緊緊抓著被子,發著抖往後退去,殿內淡淡的信息素也慌亂的瑟瑟蜷縮起來。

"都收斂些。"

殿內忽然響起一聲嘶啞的聲音。

說話的是楚帝留下

的暗衛,經他一開口,宮人才意識到剛剛的冒失,許是衝撞了裡麵的小貴人,連連收斂了氣勢,低著頭,重新變得溫和無害起來。

並非是她們失誤,而是她們全然沒有反應過來楚帝寢宮內會出現“坤澤”的事實。寢宮再次安靜下來,暗衛也沒再發出聲音。可即便如此,白岩也被嚇到了。

他不敢再發出聲音,慢慢的縮回床角,雙手緊緊抓著身上的被子,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幾乎是同一時間,殿外傳來男人低沉不悅的嗓音。白岩猛得抬起頭,聽著那道聲音越來越近。

楚驥剛麵見完太使官等人,江國雖養了一堆廢物,可倒也有幾個能堪大用的官員,隻是見到他便如見到貓的鼠輩,答話都戰戰兢兢說不利索。

江德滿當然不敢提醒他正是因著他的低氣壓才把太史官一行人嚇得如此,隻得勸道:“陛下消消氣,免得氣壞了龍體。"

楚帝沉著臉,忽而抬手,止住他開口,大步朝裡間去。

他皺著眉,大掌掀開簾帳,一眼便望見縮在牆角,恨不能消失的少年。少年如同驚弓之鳥,見到他整個人顫了一下。

男人眉頭皺得越發得緊,意識到許是怒氣還未散,嚇到了這東西。少年還在病氣中,緊緊抱著肩膀縮在牆角,看起來小的可憐。楚驥放下手,冷著臉折身。

隻是他還沒邁下階梯,便被人抓住了衣角。楚驥動作一頓,他停住腳步,垂首看過去。

少年伸著細瘦的手臂,青白的手指一根一根蜷著,緊緊抓著他的衣袖。

他像是嚇壞了,被男人盯著,煞白的唇瓣囁嚅了兩下,才磕巴出幾個字:“不、彆,彆走。”

許是上午的藥起了作用,少年的臉色不再那麼蒼白,湧上了些被暖出來的殷紅色,隻是那雙杏眼依然是濕漉漉的。

男人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沉聲開口:"你想做什麼?"

白岩呆呆的仰著頭。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但是除了男人,他在這個“世界”裡什麼也不認識。即便“他”很可怕,可呆在他身邊,也好過他自己縮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可是對方憑什麼幫助他呢?他很討厭自己,白岩是知道的,即便為他換了衣服,也不過可能隻是嫌棄他而已。

少年低下頭,攥著男人衣袖的手指更用力了一點,

又慢慢張開。

"唔!"

下一刻,少年忽然騰空而起,他渾身僵硬著,胳膊撲騰了一下。楚驥冷橫著眉,將這東西提到身前。

顧忌著他的身子,沒有向先前一般徑直將少年整個提在半空中。

白岩被掐著下巴抬起頭來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傻呆呆看著眼前男人放大的臉。楚驥皺著眉,冷聲道:“既不知道要做什麼,那便老實些。”白岩茫然的看著他。

楚驥鬆開手,語氣莫定的道:“來人,端上藥來。”帷幔外立刻響起宮人壓低的聲音:“是。”宮人小心的掀開簾子,低著頭奉上新熬好的湯藥。白岩又開始有些害怕,畢竟先前男人實在太凶。

但是他的病著的時候,男人都沒有殺掉他,或許,或許不會再要殺他了?

少年緊張的蜷坐在被子中,神色惶惶不安,一雙又黑又圓的杏眼緊緊觀察著男人的舉動。楚驥瞧了一眼,眉頭擰得越發緊。

這東西果然不如昏睡時的老實,現下便又豎起了全身的小刺。他莫名有些不悅,語氣也冷淡下來,"還等什麼,要孤來喂你嗎。"白岩身子一僵,他連忙搖搖頭,然後從被子中探出身子,舉著雙手去接宮人手中的藥碗。

但是他低估了病氣的影響,手指剛剛接到藥碗,便重重往下一沉,白岩睜大眼睛,但是湯藥沒灑在床鋪上,一隻青筋覆蓋的大掌抬住藥碗。

白岩瑟縮的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