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如歸聞言, 眼巴巴地凝望住了薑無岐:“我不自苦, 不忍耐, 再坦率些, 你便會愈加心悅於我麼?”
自己分明已將自己的這顆真心剖開來予酆如歸瞧了, 何以酆如歸仍是這麼缺乏安全感?
薑無岐心疼得厲害,歎息一聲,低下首去, 不住親吻著酆如歸的眉眼、鼻尖、麵頰,末了, 含住了酆如歸的唇瓣。
酆如歸尚未得到他的答複, 連唇瓣亦怯生生的, 曾肆意勾引他的那條軟舌, 軟弱而膽小地伏於口腔內裡,任憑他要如何便如何, 做不出任何積極的回應來。
他隻能鬆開酆如歸的唇舌,與酆如歸四目相交,而後再逐字逐字地說與他聽:“如歸, 貧道心悅於你,並不會因你不自苦, 不忍耐,更為坦率些, 便愈加心悅你一些。貧道心悅於你, 不管你多善於自苦, 多慣於忍耐, 多不坦率,貧道都會拿全副的心思心悅於你。你便是你,貧道既已心悅於你,這心悅便不會少分毫,亦無法多分毫,因為貧道已滿心滿眼俱是你,裝不下更多的你了。
“至於你的性子,貧道萬分苦惱,不是出於貧道對此的不喜,欲要改變你的性子,而是貧道生怕你遭了痛苦,受了委屈,卻一直埋藏於心底,這會讓貧道心疼,故而,貧道才希望你能不再自苦,不再忍耐,更為坦率些。你若是不願改,貧道方才所言便作罷,你且當做並未聽過,勿要放於心上;你若是願意改,卻改不了,貧道陪你一點一點慢慢來,多慢都無妨,縱然要耗費上百年,上千年的光陰,貧道亦願意陪著你。”
酆如歸素來認為自己與薑無岐不般配,他懷有那磨人的癮,每每會傷了薑無岐,他身上的肌膚其實無一寸完好,隻在於何處傷痕淺一些,何處傷痕深一些,他的性子亦不合薑無岐的心意,他總是忍不住仗著薑無岐對他的縱容,欺負於薑無岐。
而薑無岐卻不同,薑無岐出身於醍醐道人門下,傳聞醍醐道人有與天帝一戰之力,薑無岐眉眼溫潤,君子端方,天資聰穎,百年之內定可飛升成仙。
若要說過人之處,他隻有容貌與錢財是拿得出手的,但於薑無岐而言,紅顏枯骨,他之容貌如何,並不要緊;至於錢財,薑無岐不是貪財之人,哪裡會覬覦他的錢財?
因此,他在薑無岐麵前實際上是一無所長。
可薑無岐在他麵前卻是千好萬好,連那之前那半新不舊的道袍都美好得難以言喻。
他卑微而怯弱地心悅著薑無岐,所以才會時常對薑無岐撒嬌,對薑無岐提各種要求,欺負薑無岐,做出一副傲慢模樣,他是本能地在試探著薑無岐的真心,以便萬一有不妥,好全身而退,避免受到傷害。
可惜,他早已不能全身而退了。
是以,他便百般引誘薑無岐,全副身心地引誘薑無岐,望薑無岐能沉迷於他的身體,進而離不開他。
薑無岐種種的告白與親近卻全然不能填補他心中的不安。
這不安一如附骨之疽,早已與他的這副身體同在了,無從剝離。
這不安是父親施加於他的,卻被他運用得爐火純青,他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做父親的孩子,不再為父親所影響了。
但他卻一時半會兒不能克服這不安,便也不能克服由不安催生的自苦、忍耐、不坦率。
而今他聞得薑無岐的這一番告白,雙目即刻水光淋漓,心中感動得無以複加。
然而,他最先想做的卻依然是試探薑無岐的底線以及再次確定薑無岐的心意。
“無岐,我……”他站起身來,伸手勾住薑無岐的後頸,緊接著,按住了薑無岐的後腦勺,往下壓去。
薑無岐毫無猶豫,一如酆如歸所願,喉嚨霎時好似被戳破了,但那又如何?隻需酆如歸歡喜便好。
酆如歸略有吃驚,下一瞬卻是抓住了薑無岐的肩膀。
薑無岐抬眼去瞧酆如歸,酆如歸感知到他的視線,當即退了出來,又連連後退。
“抱歉,我過分了。”酆如歸雙目垂淚,好似受儘了委屈,說罷,抬足疾奔,直要往門外去。
他的手指堪堪觸及房門,卻是被薑無岐勾住了腰身。
薑無岐將酆如歸打橫抱起,放於床榻上,居然又埋下了首去。
不知過了多久,酆如歸遲疑之間,仍是推了推薑無岐的肩膀,嗚咽著道:“鬆開……”
薑無岐卻是半點沒鬆開,他對此不是不知,抬起眼來,瞧了酆如歸一眼,而後竟是儘數吞咽了下去。
酆如歸尚在餘韻當中,不可自拔,雖是將此場景瞧了清楚,但卻良久才反應過來。
薑無岐將其吐了出來,又笑道:“好濃,貧道此前從未嘗過這滋味。”
“你……這個傻子……”酆如歸哭得不能自已,心中又愧疚又自責又滿足,
薑無岐向來一字千金,全無虛假,可他卻這樣惡意地試探,且薑無岐還……
他伸手撫著薑無岐的咽喉,含著哭腔道:“吐出來,快些吐出來,肮臟得很。”
“一點都不肮臟。”薑無岐捉住了酆如歸這隻手,輕輕地吻著,“既是你之物,怎會肮臟?”
酆如歸翻過身去,壓住了薑無岐,便要行適才那事,卻是被薑無岐製止了。
“你不必覺得是從貧道這占了便宜,而要儘快還回來。”薑無岐以指尖摩挲著酆如歸的眉眼,後又撈起酆如歸的腰身,輕吻過酆如歸的雙唇,“如歸,貧道並不認為有何不妥,貧道與你已心意相通,這乃是你與貧道之間的情趣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