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諂媚地道:“相公放心,定然不會有甚麼萬一。”
薑無岐緊了緊酆如歸氣得微微打顫的手,柔聲道:“走罷,我們先去那賀府一探究竟。”
“嗯。”酆如歸頷首,“無岐,走罷。”
那賀府離醫館算不得遠,假若倆人使出身法來,不過須臾便能抵達,但由於從醫館去往賀府的路上行人眾多,使不得身法,倆人不得不步行而往。
耗費了足有一盞茶的功夫,倆人才行至賀府大門。
這賀府大門敞開,裡頭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的大紅,處處是“囍”字,甚至如同活人成婚一般,擺了酒席,邀了賓客。
門口招待賓客的小廝見得酆如歸、薑無岐倆人,還道他們乃是三少爺冥婚所邀請的賓客,並未阻攔,而是笑臉迎人地道:“今日府中大喜,兩位貴客快些請進罷。”
府中大喜,這沾了血腥味的婚事,喜從何來?
酆如歸不覺冷笑,一麵往裡走,一麵思及了那常承安,常承安亦是想殺了他,讓他與常思遠冥婚的。
他當時認為常承安以及那提出冥婚之事的陳茜娘窮凶極惡,世間罕見。
但他卻未料想,在這銳州,謀殺新嫁娘,再行冥婚儀式一事,竟然已是習以為常。
他不由歎息了一聲,又低聲朝薑無岐道:“無岐,生為女子,便須得受此大罪麼?生為男子,便較女子高貴麼?有哪一個男子不是由女子千辛萬苦,懷胎十月所產下?且女子生產無異於去鬼門關走一遭,因此喪命者不計其數,世間為何不善待女子?”
薑無岐眉眼慈憫,萬般無奈地道:“這世間待女子苛刻,女子不得從政,女子不得出海,女子不得拋頭露麵……諸如此類,皆是對於女子的壓迫,但如今的上位者俱是男子,他們已是既得利益者,哪裡會予女子任何權利,動搖了他們的利益?彆處較銳州略好些,女子生於銳州,當真是生於無間地獄。”
酆如歸直覺得自己太過弱小,無法為受難的銳州女子做些甚麼,為排解苦悶,他將五指插入了薑無岐的指縫之中,以尋求安慰。
少時,倆人便到了喜堂。
喜堂布置得一團喜氣,諸多賀府奴仆來來去去,忙忙碌碌著。
他們擠在觀客當中,這些觀客儘數與人說說笑笑著,神態輕鬆,其中竟有不少的婦人。
這些婦人皆是一身的花枝招展,顯然為了這場冥婚細心裝扮過。
“據聞那虞家小姐二八年華,如花似玉,與賀府三少爺實在般配,佳偶天成便是如此了。”
“不過那賀府三少爺都二十又五了,怎地還未娶妻?”
“賀府三少爺娶妻是還未娶妻,但通房倒是不缺,聽說連孩子都有三四個了。”
“應當是眼界高,尋常的女子得不了他的青眼罷。”
“不知這虞家小姐,他可能瞧得上?”
“眼下這門婚事木已成舟,他倘使瞧不上,便隻能托夢於賀老爺,賀夫人,勞他們再為他操辦一回婚事了。”
“要操辦婚事倒是容易,但新娘子卻是不容易找,虞家小姐的容貌目前在這銳州怕是無人能及。”
說這話的乃是一年逾七旬的老嫗,話音堪堪落地,她眼角的餘光偏巧落於酆如歸身上。
她雙目一亮,指著酆如歸道:“不知這位姑娘的容貌可及得上虞家小姐?”
她周圍的賓客循著她所指望去,一瞧清酆如歸的容貌,均是一副驚豔模樣。
薑無岐見狀,將酆如歸往後一擋,溫潤的眉眼陡然生了寒霜。
卻有不識相的賓客湊上前來,舔著臉問道:“這位姑娘,你是哪家的姑娘,可有婚配?”
酆如歸伸手從背後抱住了薑無岐的腰身,探出首來,他心中氣急,麵上卻是笑吟吟地道:“我已有婚配,這便是我夫君。”
那賓客不屑地笑道:“姑娘,你這夫君瞧來窮酸,你不若改嫁罷?”
“改嫁?”酆如歸踮起腳尖來,吻了吻薑無岐的側頰,勾唇笑道,“我瞧你命不久矣,你不若趕緊去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