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答,但因無論他如何用力長劍都動彈不得,他不得不低聲道:“鬆開。”
酆如歸並不如他所願,而是細細地端詳起了他的容貌來,倘若他不是一身血衣,煞氣衝天,而是露出些笑容來,定然獲得無數少女的青眼罷?
他似乎長得有些麵熟,但自己之前與他素未謀麵,那自己是曾見過他的血親麼?
他不耐煩地盯住了酆如歸:“你便不怕我將你一並殺了麼?”
“你殺不了我。”酆如歸猜測道,“你妹妹可是虞聆雪虞姑娘?你屠賀府滿門是為了替你妹妹報仇罷?”
那人一怔,原本麵無表情的臉登時哀慟起來,嗓子亦是發疼:“那賀預尚且不知去向,我還算不得屠了賀府滿門。”
“賀預據聞並不在銳州。”酆如歸鬆開了長劍劍身,長劍立刻被抽了出來,酆如歸因前後左右皆是屍體,退無可退,身上的長衫不免有血液飛濺而上。
“那賀預竟然不在銳州麼?”那人咬牙切齒地道,“算他走運。”
話音落地,那人又往裡頭走去,走幾步,便會踩上一具屍體,有幾具屍體竄出了內臟來,他也不閃避,而是不假思索地踩了上去,內臟脆弱,險被踩至肉泥。
他提著劍在賀府內搜尋了一遍,見再無活口,才匆匆向著賀府大門去了。
酆如歸攔在他麵前,含笑道:“虞公子,你莫不是要去自首罷?”
虞聞風頷首道:“我今日統共殺了賀府闔府上下七十五人,僅僅此處便有五十一人,滿手是血,該當去自首償命。”
酆如歸卻是道:“賀府上下不是殺害虞姑娘的主謀,便是幫凶,死不足惜,你何必要去自首?且我聽聞那賀預與逢春城梁景文販賣少女一案有乾係,如今賀預去向不明,你可能安心就死?”
偏生這時,門外有一人驚道:“你聞聞,這裡頭可有血腥味?”
另一人道:“快去報官!”
——這賀府占地甚廣,左右並無人家,尋常鮮有外人經過,因而虞聞風殺人之際,隻酆如歸覺察到了。
“那賀預我怕是無能為力了。”虞聞風苦笑道,“且已有人報官去了,我如何能逃脫得了?”
酆如歸忽生一計,雙唇微動,緊接著,周遭猝然昏沉了下來,原本燦爛的光線再不複見,繼而陰風陣陣,淒厲鬼哭不絕於耳,直教人毛骨悚然。
虞聞風神色鎮定,隻略生驚詫:“你不是人罷?”
酆如歸抿唇一笑:“我確實不是人。”
不多時,帶著一眾衙役前來的劉知州被嚇得雙股顫顫,拔腿便跑。
而酆如歸則在一旁笑吟吟地道:“照銳州的冥婚惡習,隻消為尚未婚配的及冠男子娶妻,便可保家宅平安,但這賀府卻是慘遭滅門之禍,顯然這冥婚半點效用也無,我們不若好生宣傳一番。”
虞聞風聽得此言,滿腹疑竇地道:“你究竟意欲何為?”
酆如歸問道:“你是不久前才回銳州的罷?你可有瞧見張貼於各處的通緝令?”
虞聞風腦中靈光一現:“你莫非便是搶了聆雪的屍身而被通緝的二人之一?”
見酆如歸頷首,虞聞風當即躬身致謝道:“多謝你使聆雪免於受辱。”
酆如歸著實是忍不住了,無法再待在這眾多的屍體當中,便朝著虞聞風道:“你隨我來,我有事要同你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