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能夠在這個時候幫上平安京的忙,也是我等的榮譽。”
遠山湊率先回答,他雙手扣在身前,向著對方莊重地行了一個坐禮(這還是臨走之前向五條悟惡補的禮儀),表示他們願意聽從安排,儘全力減少平安京的傷亡。
但他畢竟是個“沒有術式的咒術師”,蘆屋道滿雖然維持著表麵上的尊重,但還是沒怎麼在乎他的意見,直接轉頭問夏油傑:“閣下覺得呢?”
“我聽前輩的意見。”
夏油傑毫不猶豫。
“哎呀,這可真是——”
蘆屋道滿的目光在二人之間逡巡了一圈,有些驚訝地點點頭:“那就拜托二位了,晴明公如今不在平安京,我們這裡如今還有很多事情亟待處理,等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就會差遣式神前來通知您。”
對方笑得彎起了眼睛,對於這場談話的結果表示十分滿意,施施然離開了五條家的宅邸。
等對方一走,確保周圍沒人監聽以後,夏油傑就立刻和遠山開始討論。
“前輩剛剛為什麼要答應他?”
“對於普通的咒術師而言,這個時候答應對方是順勢而為的唯一選擇。”
遠山湊說:“如果不想招致懷疑的話,就最好暫時先順坡下——平安時代的陰陽師究竟有幾分實力你我都不算清楚,至少要先摸一摸這些人的底細,隨後再做打算。”
對方實力強橫,陰險狡詐,又在這個時代裡身居高位,可來自未來的他們仍舊有著碾壓式的信息差。這份信息差可以讓他們無論如何都難以被道滿所蒙騙,趁著這個機會接近對方說不定反而能找到動手的機會——雖說天元大人說“這個狀態的羂索殺不死”,但他們未必不會有彆的機會。
蘆屋道滿剛走沒多久,下一個進來的就是五條家的家主。沒想到這兩個來自未來的家夥還挺折騰——這是他的第一反應,平安京的死活和他們本沒什麼關係,連時代都不是一個時代,此時此刻願意出手實在是出人意料。
“你能不擔心改變了過去會影響未來嗎?”
他問。
這是個非常樸素的提問,就像是蝴蝶效應一樣,穿越回千年之前殺一個人或者救一個人都會造成一係列的變動,更何況摻合進平安京當中可能會改變成百上千人的命運。
“因為世界線是收束的。”
遠山湊回答:“就像是一個倒錐形一樣……大部分時候我們所做出的選擇並不能決定整個世界在千年之後的走向。”
對方眨了眨湛藍色的眼睛,顯得若有所思,可遠山湊卻無法再進一步對他做科普了——雙方的知識儲備明顯存在代差。
“總之,多救一兩個人也比什麼都不做要好。”
他輕輕說道:“如果我們那個時代的其他同伴也在這裡,大家一定會做出和我一樣的決策。”
靠著自己的決定換取了對方些許的好感度以後,遠山湊又乘勝追擊地開始打聽起了關於蘆屋道滿的情報。
據說對方和那位蘆屋貞綱有著不遠不近的血緣關係,但不是直係親屬,之間的關係並不比他和五條國永更親近。蘆屋道滿早些年一直都和安倍清明互相較勁,所支持的大臣也各不相同,頗有一副針尖對麥芒的架勢。
“可最近這段時間他好像不這樣了……”
家主也有些納悶:“可能是因為兩麵宿儺給大家帶來的壓力太大了吧,再也沒有什麼心思去考慮這些小事。”
陰陽師和咒術師畢竟還是有不同,他也說不上來這些人之間的複雜關係,可遠山湊卻一下子沉了臉色:“他額頭上的那道傷疤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哎——真要問這個的話,我也不太清楚。”
對方給出了一個穆棱兩可的回答:“雖說都能看見咒靈,但我們和陰陽師之間打的交道並不算太多,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他仿佛一下子想到了什麼:“難道你們之前一直在找的——”
“是,那位自稱羂索的術師,就擁有能夠奪取他人身體和記憶的能力。”
遠山湊說:“我們所知道的其中一個受害者就是賀茂陰陽術的後人……在我們的那個時代裡賀茂家改姓加茂,他侵占了其中一名叫作「加茂憲倫」的人的身體。”
遠山湊簡單介紹了咒胎九像圖的故事和對方的術式,他們兩個對於赤血操術的了解讓人很難不相信這些情報的真實程度——那可是賀茂家的秘密,即便是他這個五條家的家主所能夠掌握的情報也格外有限。
情況一下子就從“兩個和自己無關的未來人”變成了“我們中間出了一個蟲豸”,家主的表情變了又變,湛藍色的眼睛觀察著他們二人,呼吸心跳和血液流速,一切的生理指征都證明著這兩個人沒有說謊。
他最終還是歎了口氣。
“關於道滿的事,我也會幫你們打聽看看。”
他說:“不過真如你們所說的話,我建議你們去拜訪一下晴明公——對方應該會有不同的看法。”
“整個平安京裡都沒有他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