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族除(1 / 2)

村邊杏花白 方便麵君 10326 字 7個月前

浦村的村民看見曲銘安然無恙地回來時, 還以為他確實是無辜的,連官府都沒有處置他,直到曲清江給裡正送去了縣令的判詞, 並要求裡正準確無誤地傳達給鄉裡每一個村民。

曲銘跟曲湖雖然覺得抬不起頭, 可更擔心曲清江真的會召開宗族大會將他這個族長擼下來。他覺得自己躲回家裡,曲清江就奈何不得他,可他剛跑回到家, 趙長夏便踹開了他家的門,旁若無人地進屋搜東西。

“趙長夏,這是我家, 你敢擅闖?!”曲湖惱火地喊。

趙長夏乜了他了一眼:“你該不會覺得回到了鄉裡,事情就完了吧?我娘子說過的話,希望你們不要當耳邊風。”

說著,直接推開曲銘的房門翻找了起來。

“趙長夏!”曲銘怒火攻心,腦袋一陣眩暈,其子趕緊過來企圖將趙長夏打出去。

曲澤抓著扁擔, 曲溪抓著刀, 一個比一個凶狠, 然而除了將曲銘的房間弄得更亂之外, 他們並未能傷及趙長夏半分, 反倒被她拿雞毛撣子打得滿地找牙。

“天殺的贅婿,欺負我們家,沒天理啊!求求大家幫幫我們吧!”曲銘的老妻在門外哭嚎, 引來左鄰右舍的圍觀。

若說剛才他們還不清楚曲銘是否有參與利用野種冒充曲鋒親子的事, 可裡正已經讓人將曲銘的所作所為廣而告之,此時此刻他們都知道曲銘才是主謀了。

換位思考,若有朝一日自己死了, 族人也用外人的孩子來充當自己的孩子以奪走自己的資產,這擱誰都得生氣。

那些剛成婚還未有孩子的年輕男子已經開始憤怒了:“你們還有臉喊冤呢!用野種來冒充自己弟弟的兒子,這種事曲銘怎麼乾得出來?既然做了,那麼就得承受怒火!再說了,這是曲家的家事,我們也管不著不是?”

這些話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是啊!”

雖然也有幾個跟曲銘家相處的很好的村民想進來幫忙,可看見趙長夏將那直欞窗都給拆了之後,立馬止住了腳步,掉頭跑去找裡正。

過了會兒,裡正來倒是來了,不過是跟曲清江一塊兒過來的,他們身後跟著村裡的壯丁,其中一個壯丁問裡正:“要不要去將姓趙的抓起來?”

曲清江瞥了他一眼,明明平日看起來很是柔弱的臉龐此時看起來卻帶著一股令人膽顫的壓迫感,他立馬就不敢說話了。

裡正不動聲色地看了不怒自威的曲清江一眼,想到她許他的好處,便道:“這是曲家的家事,咱們隻能調解,去勸勸雙方,彆鬨太大了。”

剛好趕來的曲氏族人聽到裡正的話,臉色有些微妙,但沒來得及多想就想進去阻止趙長夏。他們剛進曲銘家,便迎麵遇到拿著族譜和一些賬簿出來的趙長夏,曲銘在後頭大呼:“你不能把它帶走!”

趙長夏看了神色各異的曲氏族人一眼,道:“我娘子說了,祠堂開宗族大會,不來的後果自負。”

曲氏族人看見她手裡的族譜和賬簿,仿佛被捏住了脈門,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娘子。”趙長夏將族譜和賬簿都交給了曲清江,後者朝她微微一笑,轉身便先去了曲氏的祠堂。

“大哥,你怎麼樣了,那個不孝的東西是不是打你了?”曲錦趕緊上前去看曲銘的情況,心想著若是能找到什麼傷痕之類的,宗族大會上就能要求嚴懲趙長夏,最好將她們趕出鄉裡。

曲銘痛哭:“快把族譜搶回來……”

“我們馬上去!”曲錦立馬領著自家的兒孫往祠堂去了。

曲鎮看了眼滿是狼藉的屋子,皺了皺眉頭,他並不讚同趙長夏的做法,可事到如今,再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

道德倫常本就是束縛在每一個人身上的枷鎖,約束著每個人的言行舉止,曲銘他們的枷鎖鬆動了,屢屢對小兩口做出這麼過分的事情,如今被對方先掙開了枷鎖,事情不可控了,那麼他就該嘗到苦果。

曲氏族人陸陸續續地到了祠堂,發現曲清江坐在了左側的首座,那可是除了族長之外,地位最高的族人的座位,以往一般都是三叔公坐的,如今被曲清江坐了,眾人一時半會兒看不懂她的意思。

三叔公來了後沒有位子了,隻能坐右側的首座,也就是曲錦原本的位子。

曲錦指著曲清江問:“你是什麼意思?我跟你說,你們今日算是攤上大事了,目無尊長不說,還敢毆打尊長、族親,這犯了十惡不赦之罪,理應逐出曲家、逐出鵠山鄉!”

曲清江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氣定神閒道:“二伯父,今日是我要召開宗族大會,討論如何懲處大伯父,還有,這樣聲名狼藉之輩已經沒有資格成為族長,所以我要另選族長,二伯父有意見可以稍後再提。”

三叔公一聽,覺得自己當族長有望,急忙對曲錦道:“阿錦,先彆急,等人齊了再說。況且阿銘這次確實做得太過分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曲錦一噎,險些跟三叔公吵起來,然而自己剛才才指責曲清江目無尊長,他要是真的反駁三叔公,不就是打自己的臉嘛!

曲銘一家狼狽趕來後,曲清江便主持召開了宗族大會。首先她讀了一遍縣令的判詞,在麵對族人異樣的目光後,曲銘一家隻覺得無地自容。

其後,曲清江問:“大伯父自任族長以來,公然違反族規,私占族田產出,不想著調解族內各家糾紛反倒火上澆油帶頭剝削欺壓族親,不僅如此,在立嗣繼產之事上違背我爹的遺願和安排,想通過這種卑鄙肮臟的手段來掠奪我們家的家產……如此德行之人,還有資格擔任族長嗎?”

她的話實在是證據確鑿,眾人無可辯駁。

“我德行不堪,你們的德行就很好嗎?他趙長夏毆打族親,犯了十惡不赦之罪的‘不睦’,就該族除!”曲銘氣得叫罵。

“他的問題先放一放,先來處理你這事。”三叔公道。

曲錦知道若是兄長不能繼續當族長,他也得不到支持的話,這族長之位八成會落到三叔公的頭上,於是開口替他的兄長開脫。

三叔公自然不忿,與之爭執起來,而雙方的子孫紛紛加入了爭辯,最後變成對罵。

曲清江也不管這些人,她翻看了一遍賬簿,對這些年曲銘利用族田做了什麼都已經有數了。她抬頭看見曲鎮並沒有參與到爭吵中,便將賬簿遞給他:“四叔父不妨看看,看完後再來說我做的對不對。”

曲鎮不曾遲疑地拿過賬簿,越看越氣憤和心驚。

“夠了。”曲清江開口喝止雙方的爭吵,“我沒有時間和心情在這兒聽你們互相撕扯,族譜我交給四叔父保管,賬簿則由我管著,你們沒有異議很好。”

曲氏族人:“……”

誰說他們沒有異議的?她征得他們的同意了嗎?!

他們正要開口,曲清江又道:“你們必須謹記一件事,此事若是調解不成,再去報官,那麼按原來的判決,大伯父可是得挨八十板子的。雖然可能會惹得縣令不快,可我也不是不能堅持要求按原來的判罰結果來討回一個公道。”

八十板子下來,曲銘這條老命估計都沒了。

曲銘一家不開口了,曲錦見狀,也知道這事上,他兄長暫時算是被拿捏住了。而他一家的勢小,便隻好先隱忍下來。

包括曲鎮在內都忍不住在心底嘀咕曲清江怎麼突然硬氣了起來。

他們當然不知道曲清江跟趙長夏是從曲銘收買縣丞一事上學會了變通,——原本她們還在猜曲銘是收買了哪個佐官,但從縣丞為其開脫一事上來看,這個被他賄賂的人八成就是縣丞了。——所以她們也許了縣令與裡正好處,至少族內之事可以族內解決,若曲銘想把事情鬨到族外去,她們也不必擔憂沒有倚仗。

而族內之事,彆的家族,她不敢說,可在曲氏一族,不是向來誰拳頭大、足夠蠻橫、有權有勢便是誰有理的麼?

至於彆人會如何看待她……她隱忍和退讓的時候換來什麼好名聲了嗎?沒有。得到鄉人的幫助了嗎?不曾。所以她為什麼要在乎短時間內鄉人的看法?有他們看得到的好處時,他們自然會靠過來。

她爹很早就教過她為何不能將錢直接捐給窮人,而是捐給寺觀,不正是同樣的道理麼?

曲清江見眾人沒有說話,便接著道:“那接下來談談大伯父聯合外人用野種冒充我爹遺腹子,企圖謀奪我們的家業之事。”

曲銘不忿:“剛才不是已經——”

“剛才是就你德不配位而罷免你這個族長的議題,不要跟這件事混淆了。”

“你!”

曲清江移開目光不去看他,而是環顧眾族人:“你們中若有認為這件事後果不嚴重的,大可以站出來說,他沒做錯,不需要懲罰。”

曲氏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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