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屋子,沒人去攔,能出入如無人之境的也就他那個女兒了。
他責怪地看了烏骨一眼。
憑烏骨的本事,他能不知道他女兒來了?
他就說為什麼他剛才那般多話,敢情是說給她聽的。
“進來吧。”林老爺朝外麵喊了一聲,撐著腦袋跟林守義哀聲道,“守義啊,我是不行了,外麵的那些不把我當回事,這家裡,也沒幾個人聽我的話了。”
林守義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著門口的大娘子笑嘻嘻地走了進來,嘴裡回著老爺道:“老爺言重了,我們不都聽您的?”
林大娘一進來,笑著朝著胖爹一福柳腰,就蹲在了烏骨身邊。
前一刻,還像畫中走來的超凡脫俗的小仙子,下一刻,就沒個正形了,像個愛調皮搗蛋的野丫頭。
隻見她笑嘻嘻地問著烏骨,“烏骨叔,他真有你說的那般厲害?”
要真是這樣,她都要有點喜歡他了。
林大娘喜歡有本事的男人,要是有本事,還不像她胖爹那樣胖得走三步都要喘一大口氣,那就太好了。
“有,”烏骨把大娘子夾到他飯桶裡的肉夾起咽下,才接道:“這個你放心,他要是這般練下去,再過七八年,就能比我厲害了。”
“那還要過七八年才像你這般厲害嘛,他現在還小嘛……”林大娘給烏骨挑了些沾了肉味的菜放進了他吃飯的木勺裡,省得他隻吃肉,菜一口都不嘗,“那他這般小,為何就要去打仗了?他們刀家沒人了嗎?”
“唉,”烏骨可惜了,早知道大娘子要這麼問,他要打聽清楚了才回來,“不知道呢,我都沒怎麼問就聽那北管事的回來送信了。”
“沒得事,”林大娘給他專心挑菜,“我也不太在乎這個,就是我爹給我拿家裡的糧食買了個小新郎官,我嘴閒問兩句。”
“胡說,哪是買的。”林寶善都快要被寶貝女兒氣死了。
“家裡去年少了六萬石糧食呢,給了皇上三萬三,那另外的二萬七呢?”當她帳是白學的啊?
“那是你爹我為國儘忠,給的!”林寶善也不怎麼搞的,他好好的教女兒,女兒長得總跟他認為的偏著那麼一點。
她聰明是聰明,但有時候就是聰明得過頭了。
“就當是吧。”林大娘才不跟他爭這個,扭過頭又勸烏骨,“叔,你吃點菜,老吃肉不好。”
不要壞的都學了她胖爹,學他沒好下場,看看,前大半輩子無肉不歡,現在見著點肉腥眼珠子都能瞪出來。
“大娘,”烏骨依言把菜連帶飯送進了口裡,咽下,跟林大娘道:“我明天就回京裡,給你探探。”
“沒讓你去,”林大娘搖頭,“你在家裡也多呆兩天,把傷養好了再回去,爹……”
她又叫她爹了,“讓周先生過來幫烏骨叔傷口理理。”
林寶善看了下香,見時辰還來得及,朝林守義點頭,“去叫吧。”
“沒事,不用理也沒事,過兩天就好了。”烏骨並不在意他的傷口,他天大的傷也挺過來了,一點小傷死不了。
“那也理理。”林大娘不跟他硬碰上,也不多說,隻笑嘻嘻地看著烏骨。
她一笑,烏骨就拿她沒辦法,點頭說:“聽你的。”
林大娘朝著他又是一頓笑,笑得烏骨也是朝她嘿嘿笑了兩聲。
她胖爹身邊一堆男人,哪怕是管事的,私底下也是有脾氣的。更彆說烏骨叔這些被胖爹找來的奇人異士了,她連宇堂先生那種仇女症都能忍下,像烏骨這種嘴硬心軟的硬漢更是搞得定了。
“好了沒?”見女兒跟人聊上了,也不來他身邊,林寶善酸溜溜地出了聲。
“我跟我烏骨叔坐會,上次我烏骨叔都幫我忙了。”林大娘沒動。
林寶善看著她諂媚的小嘴臉,心裡更酸了,沒好氣道:“那是你爹我疼你,要不你膽大包天的,你三保叔還能睜隻眼閉隻眼不成?”
也是,林大娘一聽覺得有理,跟烏骨叔說:“那叔,我上去陪我家胖爹坐會去。”
烏骨嚼著飯呲呲地笑,不停點頭。
林大娘一到林寶善身邊,才坐下,林寶善就捏著女兒的小臉蛋,“不肖女!”
林大娘眨著眼睛笑,不敢說讓她爹換個新詞說她,省得說了教壞他了。
這四月初一,林寶善先是與府中家人在家祠中給自家祖宗們上了香,又帶了族人去請聖龍下水。
這一天也是挺下來了。
過了兩日,烏骨夜間來找林大娘,說他又要去京城給老爺辦事了,讓大娘子有點什麼托他的趕緊說。
林大娘半夜被小丫叫醒見烏骨,還迷迷糊糊的,迷迷瞪瞪中也覺得關心一下以後的人生合作夥伴也成,畢竟如果不出意外,她以後的大半生是要跟這個人在一起的,遂她起來讓小丫找找她屋裡拿得出手的東西,她上了書桌,給人寫信。
信中寫道,槍戳出頭虎,箭射出頭鳥,沒事你就彆搶聖上皇子風頭了,讓光射在聖上身上,皇子們天天打到好獵,讓聖上高興,皇子高興,聖光普照大地,那才是百姓們活得高高興興,你也長長久久之道。
寫到一半,看小丫把她值錢的玉佩都塞裡麵了,她趕緊挑了出來,跟小丫說:“我用不上的那些才給他,值錢的彆給。”
小丫領命,趕緊把值錢的一個鑲金帶玉的寶生佛挑了出來。
林大娘滿意,接著又寫:我比我爹長得好看多了,你彆信那些說我不好看的,都是嫉妒我爹有財,我有才有貌才亂說的。
寫完,覺得自己太不謙虛了,可能人家看完也就不想娶她了,但她忙著去睡覺也不想再改了,遂把寶生佛又放進了包袱,在信末寫這寶生佛有多值錢,還不忘跟人表示,看:我林家就是這麼的有錢,我隨便送送,就能送個價值萬兩的佛爺給你保平安,你有空也多攢點銀子,等著我嫁過來替你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