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開口的佑皇子——佑王爺很奇怪地道,“曦公主,我怎麼聽到的跟你聽到的不一樣?我聽母後說的是兄姐要讓著些小的,那個小的是我才對吧?”
是得讓著他,而不是她吧?
“哪有!”曦公主抓著她父皇的手臂朝佑皇子激動地道,“我才大你那麼一點點,就一點點……”
佑皇子搖頭,“不是這麼個說法,大一點點也是大。”
“白疼你了,以前都白疼你了。”曦公主不想跟弟弟說了,轉臉對皇帝撒嬌,“父皇你要為我做主。”
以往皇後在,皇帝就會坐一旁作壁上觀,才懶得理會兒女這種鬥嘴的小事,現在也還是依舊搖搖頭,“朕不管。”
太子這時候接了話,笑道,“咱們曦公主這一理虧就愛搬救兵的毛病看來這輩子是沒得改了……”
周辰曦一聽,朝太子扮鬼臉,“我有得搬就要搬。”
太子作勢過去要打她,曦公主躲皇帝背後笑,太子往背後打她,她又往姐姐那邊閃,還叫,“姐姐救我!”
長公主把她抱入懷,也不放手了,朝太子道,“皇兄就彆打她了,這嬌皮嫩肉的,打著了咱們就得心疼了。”
曦公主一聽,滿足地呆在她的懷裡,覺得剛見到長姐的陌生和埋怨也沒了,她的姐姐還是跟以前那樣,疼她得很。
太子搖搖頭,“一個兩個都慣著,就我操心了。”
皇帝拍拍他的肩,無聲地勉勵了下長子。
這以後,他走了,他還得太子管著他的弟弟妹妹們。
皇後為他生的兒女,哪個他都希望他們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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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武皇看著哪點都沒變,但朝野之間卻暗潮洶湧。
事情是太子在查,不過經手這些事情的人卻換了承武皇自己的人,他自己的那一批老將。
就是現在的兵部尚書,大理寺主卿,鎮國大將軍,位高權重,也都成了執行他命令的人,親自帶隊絞殺刺殺者。
太子隱於他其後,儘管父債還是會由兒子背,但他人生最後一場殺戮,承武皇沒想著讓太子為他背。
所以人是他的老將,最後出麵的,也會是他。
讓太子來查,也是他最後磨太子這柄劍。
朝廷太平了多久,太子的刃就藏了多久,他得在走之前,再磨上一磨。
遠在屈奴的俞飛舟在二月下旬的時候,提了現在屈奴的屈奴王爺喀哈爾和他的幾個手下的腦袋來了卞京麵聖。
人是他親手殺的,喀洽爾一府上下二千餘人,他帶隊全殺光了,一個也沒留,連隻畜牲也沒留下,最後把喀哈爾的王府一把火燒光了……
他下了重獎,讓屈奴人舉報屈奴反賊,經報屬實,有一萬銀兩,百畝良田的賞賜,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屈奴主城經過一翻腥風血雨,在俞飛舟走之前徹底安靜了下來。
六十歲的老將,帶著一身還未褪乾淨的殺氣來京麵主。
那日早上他踏過金鑾殿上麵鋪著的腥紅毯子走到皇帝麵前時,分開在兩邊的朝臣甚至能聞到他身上血腥的味道。
而這個時候,兵部尚書沒在朝上,他正在西域展開他那一部份的清肅……
同在殿上的大理寺主卿司文也是一臉殺氣,人不怒而威,站他身邊的臣子,哪怕是與他同派是好友,現下也都離他遠了一點。
聽說司文已經呆在大理寺一月沒回過家了。
這一月他做了多少事情,可以憑朝廷裡上朝的人少了幾個裡看出。
而文武百官裡,殿內的重臣沒少,但外麵階台上站著的五六品官員,可是少了五個了,而且看樣子,是要繼續少下去。
俞飛舟的到來,讓承武皇的臉上多了幾許笑。
但俞飛舟把他在屈奴的事朗朗稟報完畢後,承武皇點了下頭,“回去後繼續,沒死光的,替朕殺光了。”
“末將遵旨。”俞飛舟無所不應。
等下了朝,俞飛舟跟著承武皇往宮裡走。
承武皇沒帶他去德宏宮,而是回了萬花宮,在皇後愛坐的的偏殿坐下。
俞飛舟鄭重地跟皇後請了安,按皇帝的吩咐坐到了他的對麵。
承武皇還在起火燒水,這時候他開了口,道,“等過段時日,朕調你去西域,你是當王還是繼續當鎮國大將軍?”
俞飛舟猶豫。
“當王吧,”承武皇為他安排前程,“你兒子可以承你的王,但到你孫輩那代就承伯,我看你那個兒子還行,能有一番作為,還能替你管西域一些年頭,不過你那些孫輩不行?”
“愚鈍者居多。”俞飛舟點頭。
這世上虎父犬子多,他兒子能還成器,俞飛舟已經覺得老天待他不薄了,他不想再就這事說下去,反而直麵皇帝,“您這是在安排後事?”
他在屈奴造了殺戮,皇帝讓他去西域隻好不壞……
西域現在周朝人居一半,而且西域人多順從,愛好享受弱點多,不如屈奴那些桀驁不馴的人一樣難以馴服。
俞飛舟不得不想,皇帝這樣為他打算,還在他活著的時候就給他異姓王至高的榮耀,這是在安排後事。
承武皇聽了他戰友的話,微微一笑,“朕老了。”
“您看著不老。”
“那是皇後以前侍候的好,”承武皇淡淡道,“她走了,朕也該老了。”
沒人對他再無微不至,他也沒想著再為她英武不凡,隻讓她心裡隻有他,他也該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