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多。
遲曜家客廳開著盞燈,他低著頭,手邊攤著本《織圍巾教程》。
手上那條米白色圍巾已經織了大半,就剩下小半截。
邊上的手機不斷震動。
徐庭:打不打遊戲打不打遊戲
徐庭:速度,就等你上線了。
隔了十分鐘。
徐庭:大哥
徐庭:你的聯係方式是擺設嗎,不帶回消息的?
遲曜嫌煩,勉強分出一隻手,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兩下,在“是否拉黑該好友”的選項裡,選了“是”。
於是徐庭接著發消息時,看到自己的消息前麵忽然出現一個醒目的紅色感歎號。
徐庭震怒,直接甩了通電話過去:“你今天必須得給我個理由。”
遲曜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淡:“我的聯係方式,不想要也可以不要。”
“所以這就是你——”
此刻徐庭感覺自己像個怨婦:“拉黑我的理由?”
遲曜:“也有彆的理由。”
徐庭問:“什麼。”
遲曜:“你太煩了。”
“……”
這理由,還不如剛才那個。
徐庭無語:“我就想問你打不打遊戲。”
遲曜:“不打。”
徐庭:“你這都幾天沒上線了,你現在在家裡?”
遲曜:“不然呢。”
“那你不回我消息,”徐庭控訴,不解地問,“你每天在家裡乾什麼呢。”
遲曜手機開的是外放,他一條腿曲著,手上纏著毛線,腿邊攤著一本已經翻了大半的教程。
他低聲說:“……在幫某人織圍巾。還能乾什麼。”
徐庭聽不清:“某人,什麼?”
“你管不著,”遲曜懶得多說,“掛了。”
-
林折夏雖然拜托遲曜幫她織圍巾,但晚上睡前,仍然輾轉難眠,多少有點過意不去。
說是送的禮物。
可畢竟不是她親手織的。
離林荷的生日越來越近。
她想著後天就這樣送出去,似乎不太好。
睡前,她還是決定明天拿著攢下的壓歲錢去商場看看有沒有彆的合適的禮物。
第二天。
為了不讓林荷起疑,她準備吃完晚飯就溜出去。
以她對林荷的了解,收拾完廚房後,她會在房間裡休息會兒,然而就在她小心翼翼將臥室門推開一道縫準備溜出去的時候——卻看見了走廊裡的林荷和魏平。
兩人站在洗手間門口,魏平正扶著林荷。
林荷依偎在他懷裡,一隻手掩著嘴。
魏平一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另一隻手拉上洗手間的門:“怎麼這幾天孕吐這麼嚴重?”
林荷:“最近吃點東西就吐,反應好像越來越大了。”
魏平扶著她往房間走:“我扶你去床上躺著休息會兒,要是還不舒服,咱下午就去趟醫院。”
林荷卻沒太當回事:“用不著,沒多大事兒。我生夏夏那會兒,反應更大,現在還算好的。”說著,她聲音低下來,“比起這個,我最近一直在想,要怎麼和夏夏說我懷孕的事兒。”
聽到這裡,林折夏原本要推門的手頓住了。
林荷繼續說著:“上回我孕吐,被她撞見了,我不知道怎麼說。”
“總之一直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也不知道她對這個孩子,會是什麼反應。”
“……”
林荷的聲音漸行漸遠。
最後魏平帶著她回房,房間門關上,也把所有聲音都關了起來。
林折夏在門後站了很久。
她盯著那條透過門縫能看見的走廊。
直到被她攥在手裡的手機震動了下,她才恍然間回神。
遲狗:織好了。
遲狗:來拿東西。
林折夏垂下眼。
半晌,回複他:等會兒吧,我現在有點事,不在家。
回複完,她帶上鑰匙避開林荷和魏平出了門。
但她沒去商場,也沒去遲曜家。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隻是順著潛意識往外頭走。
傍晚天色昏暗,她在熙熙攘攘的街上走了會兒,被凜冬寒風吹得渾身發冷,走到公園裡,在湖邊坐下,發現出來得匆忙,竟然沒穿羽絨外套。
她其實就是想出來透口氣。
林荷懷孕這件事來得突然。
是件喜事,她也替林荷感到高興,但內心深處,那份一直藏在心裡的不安還是悄悄竄了出來。
他們這個重組後的家庭,各方麵都很和諧。
魏平哪兒都好,對她也很好。
但這些年下來兩人的相處始終客套。
一層沒辦法說的客套。
林折夏抬頭看了看暗沉的天空,今天倒是沒下雨,但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想起小時候打雷的那天。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這隻是一些突如其來的小情緒而已。
散會兒步就會過去了。
她怕林荷擔心,搓了搓凍紅的手指給林荷發過去一句消息:媽,我同學過來找我,我陪她逛會兒街。
然後她切出去,點開和遲曜的聊天框。
遲曜給她發了條未讀消息。
遲狗:林少業務還挺繁忙。
她沒回這句。
隔了幾分鐘,遲曜又發過來一句:超過十點就彆來拿了,懶得給你開門。
-
遲曜手指指節搭在手機側麵按鍵上。
屏幕到時間自動熄滅,他指節用力,手機屏幕又亮起來。
屏幕上顯示剛才的聊天記錄,最後一行是林折夏回複他的消息。
一個字。
-哦。
何陽在他家打遊戲,手握遊戲手柄喊:“我去,我剛才差點就通關了——這BOSS殘血。”
他說著,扔下手柄,湊過去問:“你剛是不在跟我夏哥聊天,壓根沒注意我的遊戲動態。”
遲曜沒接他的話,隻說:“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