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嫂嫂,你昨夜喝酒了,還喝的是我哥哥最愛的梨花釀。”
穆紅鸞吸了吸鼻子,仔細嗅了嗅房間裡麵彌漫著的味道,刺鼻的氣味熏得她趕緊捂住口鼻。
宋梓舟尷尬的笑了笑,拉著穆紅鸞的手去院子裡坐下,“老夫人壽辰時,多謝紅鸞小姐替長尤美言。”
雖然這個姑娘趴在祖母耳邊說話時聲音極小,但從她當時焦急的情緒和略帶不忍的麵龐中,不難猜出她當時說了什麼話。
想起那夜的事情,穆紅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麵上有一絲羞怯的窘迫,“那天也沒怎麼說得上話,嫂嫂不必感謝我,不過也得虧長尤哥兒犯了那麼大的錯,不然祖母也不會有機會發覺嫂嫂的過人之處。”
鵝黃淺衫的少女絲毫不吝於表達自己內心的讚美和對於眼前這個人的喜愛,她清澈澄淨的眼睛裡像是裝進了這世間最美好的事情。
宋梓舟很熟悉這樣的眼神,那是被寵愛著的人特有的,很久以前,哥哥還在身邊的時候,她也曾是這樣的。
後來,沒有了庇護,自謀生路的人總是容易被風霜和世俗浸染。
“我那時魯莽了。”回想起當日的情形,宋梓舟微微低下頭,“幸而老夫人寬懷大度。”
“嫂嫂,”穆紅鸞突然很認真的看著宋梓舟,臉上嬉笑的表情一瞬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嗯?”宋梓舟下意識的回應了一句。
“你知道嗎,流光閣從前是我母親的寢室,自母親去世後,這裡就再未有人入住過,你是第一個。”
“歌陽公主嗎?”放下手裡通體碧綠的瓷杯,宋梓舟忍不住開口問道。
說起這個名字,她腦海裡莫名浮現出傳奇兩個字來。
這個世界上的姑娘千千萬萬種,但是卻從未有一個姑娘像歌陽公主那般耀眼奪目,自幼被先皇以及太後捧在掌中,而後陛下登基,被尊長公主,賜黃馬甲。
到了適婚的年紀,順理成章的做了穆老將軍的兒媳,嫁給了西國最優秀的男兒穆煬靖。
即使是二十多年以後的今天,人們回想起那場盛大
而隆重的婚宴,依然忍不住驚歎咂舌,當時還是少年的陛下,為阿姐準備的嫁妝足足裝了二百八十一輛馬車,聽聞,新娘的儀仗已經進了朱雀大街,隨後的陪嫁物品才剛剛走出皇宮宮門。
歌陽公主是死在穆煬靖將軍戰死沙場的那個秋天,這個尊貴的姑娘這一生幾乎從來沒有經曆過坎坷和挫折,上天唯一給與她的磨難便是帶走了她心愛丈夫的性命。
而這唯一的磨難對於歌陽公主難說,卻是最致命的。
聽見母親的名諱被人說起,穆紅鸞的神情漸漸變憂傷,她抬起頭眺望著天邊一朵白雲,目光怔怔,“其實我當時年歲尚小,對於這裡的印象並不算深,隻模模糊糊記得一些細碎的片段,不過這裡對於我哥哥來說是最深刻的,最不一樣的。”
聽見她說哥哥,宋梓舟腦海裡莫名浮現起昨夜那個人躺在她身邊流眼淚的模樣。
原來,統領幾十萬將士,受過刀傷流過鮮血的小穆
將軍,在想起母親的時候,也是會像個孩子一樣哭泣的。
“他所有的童年時光幾乎都和這個院子脫不開關係,那時候父親行軍在外,母親便在這個院子裡守著哥哥和我一起等父親回來,現在回想起那樣的日子,真的是很美好呢。”
說到這裡,鵝黃衣衫的少女微微揚起唇角,麵上隱約有一抹幸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