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來將她從死人堆裡拎起來,小小少年緊緊擁抱住這個剛經曆過生死的姑娘,企圖以這樣的方式給她些許溫暖,星九緊緊貼在夜來懷中一言不發,她靜靜聽著他心臟跳動的聲音,那是屬於活著的生命特有的旋律。
起初,星九寄住在客棧裡,夜來閒下來的時候就來看她,有時帶她騎馬,策馬奔騰時春風吹起她的頭發,淡淡的乳香味散在四周,偶爾也會教她識字,冗長的古文不好背,這個時候他就會裝的像個小先生,要她伸出手來挨板子。
夜來十四歲的時候有了自己的府邸,坐落在都城最繁華地段,入門是曲折遊廊,五色石子鋪成甬道,綠柳周垂山石點墜,美麗的像仙境。
他迫不及待地從客棧牽著那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回家,西沉的霞光愜意地灑滿長街。
十一歲那年,她重新擁有了一個家。
那時年歲尚小,不懂日月如梭光陰似箭的道理,隻貪戀被寢片刻的安逸和溫暖,尊貴的小少年便爬在拔步床前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喊她讀書。
夜來從遙遠的西國尋來巧妙的繡娘,親自繪各色花樣,為她縫製每一件衣裳,綺羅珠履緩帶輕裘,他極儘可能的給她最獨一無二的美麗。
炎熱盛夏,在每一個燥悶不眠的夜晚,這個謙和的少年會攬她在懷裡,打著蒲扇講述古老的故事,浩瀚夜空下,螢火蟲撲閃撲閃。
如果不是湊巧碰上,星九可能不會知道,原來溫潤如玉的夜來,是會殺人的。
那日,她同往常很多時候一樣隨阿嬤上街,一路遇見的卻都是不稀罕的小玩意,興致索然,便央著阿嬤往回走。
而推開府門的那一刻,空氣森冷的竟像是進了地獄。
甬道上莫名多出了數十個人,皆穿黑色夜行服以絲巾遮麵,凶悍的體魄和騁亮大刀昭示著來著不善,除
卻刺客,還有天家素來保護皇室血脈的暗子。
那是星九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皇子隱衛,雖然他們有著和風聞中一樣超群絕倫非比尋常的武藝,卻因著刺客過多的緣故而無法速戰速決,攻守之間劍光閃爍鮮血淋漓,雙方長久僵持不下。
夜來就站在暗子身後不遠處,十四歲的他麵上是一貫的沉穩平靜,微垂眼瞼冷眼看劍起刀落血影無聲。
星九害怕想要去他身邊,沒邁開步子就被一雙大手快速拉了回去,隨後一股冰涼的寒意輕抵在她脖頸上,夜來看過來的時候一點一點變了臉色。
他越過星九看向她身後那個人,眸色冷的像長白山千年寒冰。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對持不過幾秒,刺客握刀的手就被躍牆而入的荊薑生生砍斷,夜來的速度極快,星九回過神的時候他寬厚的手掌已經遮住了她的眼睛。
透過指尖些許縫隙,她模糊看見夜來另一隻手上的劍已經穿透黑衣人的胸膛,血脈噴湧,有溫熱的液體悄悄灑在她小小的手背上。
戰局隨著刺客頭領的死亡逐漸顯出勝負來,混亂中有人喊了聲“走”,尚且活著的黑衣人聞言快速撤出門外,一閃身不見了蹤影,夜來並沒有就此了事的打
算,他將星九交付阿嬤手中,輕輕撫過她鬢邊微鬆的碎發,一改方才的冷漠,略微低下頭細語溫言柔聲哄著這個還隻到他肩膀處的姑娘。
“星九彆怕,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