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可如你意?”
“所以…”女子話鋒一轉,“張媽媽,為什麼要害你從小看著長大的夫人?”
懨懨的問詢聲輕輕響在寢室內,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地被她吸引了去,殿中央一隻半人高的三足香爐緩緩向上冒著白色的煙霧。
“害?”中年婦人抬起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漸漸止住了哭聲,而後咧開嘴角反常的笑了起來,“是啊,我為什麼要害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夫人?”
說這話時,張媽媽緩緩抬起頭來,視線穿過床榻邊上坐著的趙老夫人,徑自看向宋晚晚,水氣繚繞的眼睛裡,蘊含了極為複雜的情緒。
怨憤,不甘,痛恨,然而這些都遮不住她瞳孔深處不易察覺的慈憐。
被她這麼一看,宋晚晚登時有些心慌,片刻的閃躲後,她一把將趙笙樂抱住,將臉深深埋進對方懷抱裡,“祖母,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命實在苦的很,您可要為他做主…”
老夫人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宋晚晚的背,她轉過頭瞧了一眼張媽媽,那張蒼老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顯露。
“夫人,”中年婦人直起身子,端端正正的跪著,她先是緊緊抿著嘴唇,而後用極度緩慢的姿勢張開,一字一頓的問道,“您今日是真的想要了奴婦的命?”
事已至此,問出這樣的話,實在是多此一舉。
可是心底的不甘還是逼迫的她想要開口討一個確切的答案。
宋晚晚沒有回答,亦沒有將頭從趙老夫人懷抱裡麵抬起。
其實要她命的根本就不是尉氏和宋晚晚,而是穆之周,當然,張媽媽心裡麵是清楚這一點的,人都有一個通病,總是更在意自己付出較為多些的那個人的想法。
活不活的成沒有關係,從小看著長大的姑娘想不想她活,於那個中年婦人內心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宋梓舟不動聲色的瞧著屋子裡所有人的表情,最後目光靜靜落在張媽媽身上,誅心是一件遠比死亡更加
殘酷的事情,那個人大抵也是通曉這一點的,所以才用這樣的方式賜死婦人。
轉頭看了一眼窗外明晃晃的日頭,宋梓舟想,穆之周今日大抵是不會過來了。
良久之後,宋晚晚從趙老夫人懷裡抽離,她未施粉黛的麵龐上,隱約可見兩道清晰的淚痕,望向長久以來隨侍在側忠心耿耿的中年婦人時,那雙眼睛裡分明有著些許不忍。
“你做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即便是我想饒恕,將軍…將軍也是不肯的。”
“將軍…”張媽媽低低呢喃著這兩個字,一顆淚水順著眼角輕飄飄的滑落,隨後,她將額頭重重的叩在地上,嗚咽著道,“奴婦明白了,奴婦認罪。”
中年婦人突如其來的轉變驚呆了眾人,所有人望向她的眼睛裡麵都充滿了疑惑,前一刻還在喊冤,而後一刻就將所有的罪名全部都攬下了,這樣一個人,她的心裡麵究竟在想什麼?
就連宋晚晚,聽見張媽媽這番話時,麵上俱是震驚的表情。
穆之周讓她將流產的名頭推給中年婦人時,她內心是忐忑而畏懼的,就在剛剛,她生怕張媽媽會狗急跳牆的將所有事情抖落出來,畢竟…她和母親有很多把柄握在她手裡麵。
畢竟,這次懷孕事件的真相如何,她心裡麵比誰都清楚。
“將軍,萬一張媽媽將我假懷孕的事情告訴了祖母,那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