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父親身邊是有一些能人異士的,這麼多年以來,陛下之所以一直得不到母親和哥哥的消息,一半原因是因為他們…離開的太早,留在這塵世間的線
索少之又少,而另一半原因是因為您將他們的行蹤隱匿的很好,女兒今日來這裡,是希望您能繼續像以前一樣,彆讓宮裡任何一個人知曉我阿娘離開平陽之後的事情,彆讓他們知道魏秧之同宗正少卿之間的關係…”
若是以前,宋梓舟根本就不必在意這個,但是現在…
現在不一樣了,如若九皇子知曉他父皇一直惦念著的女人就是宋延年早已經過世的先夫人,必然會順藤摸瓜查出宋清酒的身世,被這個人知道兄長已經於那場長達三年的邊疆之戰上沒了,自己好不容易替音嵐樹立起裡的皇儲危機就會立馬解除,一旦如此,那麼在扳倒穆之周的道路上,就會很難繼續得到他的幫助。
雖然知道謊言隱瞞不了太久,但她還是想要儘可能的瞞下去。
最好…能瞞到她將那個人從雲端之上拽進泥土裡的時候。
宋延年張了張嘴,話還沒有脫口而出,雙唇已經開
始輕輕的顫抖了起來,為了不讓女兒看見自己此時的脆弱,他將臉猛的埋進掌心,低低的哽咽之音響過後,指縫間傳來他含糊不清的說話聲。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看見父親此時此刻的模樣,坐在梨花木椅上的女子無聲的歎了一口氣,“我知道的…終究還是太晚了。”
中年男人將臉從掌心裡抬起來的時候,除了眼角處未乾的淚痕還泛著微光以外,已無任何明顯的情緒波動,他怔怔的盯著腳邊某一處,沒有問為什麼,隻是用極淡,卻又極堅定的語氣輕聲道,“我答應你。”
得到這樣一句話,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懸在喉嚨邊上的心突然之間得到了安定,緩緩墜入胸口,回歸到了應處的位置上。
細細思量了一下這十幾年裡所有的經曆,她同宋延年之間其實並沒有多少父女溫情的回憶,大多數時候,都隻是淡漠的注視和冰冷的背影。
甚至在某一個很長很長的階段裡,她是恨他的。
然而時至今日,她發現自己真正能夠信任和尋求幫
助的,也隻有一個他。
將腦海裡漸漸發散的思緒及時遏製住,宋梓舟開口問道,“作為交換的條件,你想要我答應什麼?”
中年男人仰了仰頭,卻並沒有看坐在書桌後的人,“我的條件,你明日自會知曉。”
“好啊,那我便等著。”說著,女子緩緩站起身來,拖著長長的裙裾自書桌後走出。
行至宋延年正對麵處,她的腳步頓了頓,猶疑片刻後,歎息一般的道,“爹,前半生,你因為阿娘耀眼的光芒由深愛中滋生出強烈的自卑,後半生,又因為那個高高在上的尊者由嫉恨中生出強烈的自卑,你這一生總是活在這兩個人的陰影裡,心中的執念蒙住了心智,你從未真正的做過自己,也未做對過多少事,宋府八房,每一房的日子都過的苦不堪言,這高門屹立下隱藏著的全是眼淚和心酸…”
“平心而論,你根本就不配當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