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我很想你。”
不配。
這兩個字對於宋延年而言,猶如萬箭穿心。
年輕的時候,他配不上明珠一樣的秧之小姐,知曉心愛姑娘放在心上的少年身份時,他覺得自己更不配與那個人相爭。
自卑和不甘這兩種情緒就像是會吃人的怪獸,推著他一點一點往更深的懸崖走去。
一個人的心裡一旦有了過分執著的東西,就會本能的忽略掉身邊的人和事,這些年來隻顧著靠近深淵,卻忘了自己身上也寄托著他人的念想和生活。
不可否認,宋府八房,無論是妻妾抑或孩子,他都沒有儘到一個夫君和父親該儘的責任。
現而今,不配這兩個字裡,又多了另外一條內容。
宋延年端坐在椅子上,僵硬而固執的保持著這樣一個動作不肯鬆動分毫,一直等到宋梓舟從房間裡麵走出去之後,立的板正的身型才忽的垮掉,那癱軟的模樣就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剩下的隻有頹靡和疲乏。
天曉得…他這些年過的究竟有多煎熬。
沿著來時的路線往出走,還未至側門,遠遠看見一個穿著黑色衣袍的人靜靜站在一顆歪歪扭扭的老樹下,宋梓舟下意識的將臉上蒙著白紗往上提了提,低下頭默不作聲的繼續向前走。
“阿姐。”
兩個人之間僅有十步遠的距離時,站在樹下的人忽然轉過身子,衝著疾步行走的女子溫柔喚道,熟悉的聲音傳進耳朵裡,內心堅硬的冰塊一瞬間化開,她猛的抬起頭,正瞧見穿一身黑色衣袍的宋長尤立在不遠處,眉眼含笑的看著自己。
“長尤?”
宋梓舟停下腳步,伸出手將麵上的白紗摘掉,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她的心裡是有些不確定的。
人的身型和氣質是不同的,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特點,按理來說,即便隔了一段距離,可憑著固有的輪廓,方才遠遠一眼,她應當能將他認出來才對。
然而事實上,方才那一眼是陌生的。
即便是現在,站在近的已經足夠將對方臉上的細微表情都看清楚的地方,這種陌生感仍然很強烈。
如今的宋長尤,就算是笑著,可給人的感覺依舊是陰鬱,沉靜,以及過分的死寂。
“你…是在等我嗎?”
這句帶了三分疑問的話語剛剛從喉嚨裡麵吐出,小小少年已經快速奔跑過來,十步的距離縮短為一步,在縮短為半步,一伸手將站在自己麵前的長姐抱了個滿懷。
“阿姐,我很想你。”
低沉的嗓音帶了幾分抑製不住的歡欣,當他張開雙臂緊緊擁住她,輕輕緩緩說出這樣一句滿含思念的言語時,突如其來的陌生感輕而易舉的就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如往常的熟悉。
耳邊聽著宋長尤類似於撒嬌般的傾述,宋梓舟寵溺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很想你。”
低下頭看著緊貼在自己下頜處的烏黑發頂,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她的弟弟遠比宋府中任何一個人都要聰明和機警。
就連宋延年瞧見坐在書房裡的她,亦是小小的吃了一驚,宋長尤此刻的等待和麵上的淡定,證明他早早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悄然進府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