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尤…”
“嗯?”
宋梓舟身體向後傾了傾,將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稍稍
拉開些許,“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反複將同樣的一句話說了兩遍後,她掰開環在自己腰間的雙手,邁開腳步快速從側門走了出去。
男孩轉過身盯著阿姐逐漸消失在宋府院內的身影,那雙如同夜色般黑沉沉的雙眼漸漸迷離。
她叫他等一等?
是等下一次見麵?
還是等那件允諾過要在盛京下第一場雪時織好的大衣?
又或者…
宋長尤還未將疑問想透徹,徽娘已經從牆角處走了出來,遠遠眺望了一眼側門所在的方向,她朝著小小少年躬身一禮,小聲的問道,“哥兒為何不問問舟姨娘今日回來找大人所為何事?”
“阿姐想說的話,自會親自開口告知於我。”
“可…”
“徽娘,”男孩收回視線,投擲在身旁的侍女身上,神色一點一點恢複至最初的陰鬱和死寂,“你知道的,在這個世界上,我是最不想阿姐為難和勉強的人,所以,但凡她不想說的,我絕對不會開口過問。”
從宋府離開之後,宋梓舟去了護城河岸,煙霞仍然
立在原處,挺直脊背一動也不動的望著她坐船離開的方向。
瞧著侍女寒風中瘦弱的身影,鼻尖微微泛起一絲酸澀,從選擇站在穆之周對立麵的那一刻開始,她同煙霞之間就再也無法真正做到坦然相對。
走過去輕喚了一聲侍女的名字,隨口胡謅了一個自己晚歸的理由,不過煙霞似乎並不需要什麼解釋,隻要等到她平安無事的回來,就已經足夠了。
這一夜,躺在流光閣的床榻上,宋梓舟盯著窗外朦朦朧朧的月光,在腦海裡麵想了無數種宋延年可能會提到的條件。
對於父親而言,這些年心底裡最大的渴求無非是仕途,她從前隻覺得他過於阿諛趨奉諂媚權貴,而今方才想明白,原來父親要的從來都不是高官厚祿,而是一個同皇座之上的尊者不那麼懸殊的位置。
魏秧之喜歡的人身處高位如此顯貴,他又怎麼能太過平庸微賤?
自卑和自尊總是裹挾而生,越是覺得不如人的時候,越是極力掙紮著想要縮短兩個人相差的距離。
可有些距離…不是人力可以企及和改變的,就好比鐫刻在血液裡的尊卑。
想到這裡,她對著月光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語氣中藏著深深的無力感。
然而宋梓舟沒有料到的是,宋延年提的條件,並不在她今夜所想的無數種可能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