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睛笑的很可愛
戰事到了拚死一搏的時候,未歡公公帶著一列禁衛軍悄無聲息的來到邊疆。
看見那個原該在深宮之中的侍者,穆之周一驚,夢便醒了。
視線再一次變的清明,神思已從幻境裡抽離,因為高燒而引起的迷糊漸漸褪去。
“將軍,你可算醒了。”
看見床榻上的尊者睜開眼,醜奴沙啞的聲音裡帶了幾分情不自禁的歡愉,大抵是方才太過擔憂偷偷哭過,他的眼眶紅紅的。
穆之周側過頭看向不遠處,一扇窗戶被紫金楠木製作而成的短板稍稍撐起,外間熹微的晨光和還未熄滅的昏黃燭火清晰可見,隱約中還有老媽媽勸解的聲音,以及無可奈何的歎息聲。
天亮了。
而穆紅鸞果真倔強的跪了一夜,甚至到現在都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的小妹脾氣執拗的一如母親。
穆之周收回視線,看著房頂上空不知名的某一處,方才夢見的一切仿佛還曆曆在目,他張了張嘴,無聲
的喚了句…
“清酒哥哥。”
醜奴沒聽清尊者說什麼,俯下身子湊的近了些,追問道,“什麼?”
少年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下垂,遮擋住墨色瞳孔裡來不及沉寂下去的哀痛之色,略過床畔侍者的詢問,麵無表情的吩咐,“去告訴小姐,她所求的,我這個做兄長的…應下了。”
“將軍,”雖然早已是意料之中,可醜奴還是有些錯愕,強烈的維護之心讓他嘴上沒了遮攔,“小姐不知,難道您還不明白嗎,舟姨娘此番是自作自受…”
“夠了,”醜奴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嗬止住,穆之周抬了抬眼瞼,斜睨著旁側之人,眸中寒光乍起,“你知這樣的話我不愛聽,再有下一次,往後就不必在我跟前待著了。”
約莫是還燒著,後半段話說的輕輕柔柔,沒有半分往常的氣勢,可自這個人嘴裡說出來,無論是怎樣的語氣,都帶了一種渾然天成的威嚴,教人不敢再迕逆。
醜奴稍稍躊躇,終是作罷,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後,垂著腦袋緩緩走出房門,去到院子裡跪著的姑娘麵前
傳達尊者將將的話。
宋長尤雖沒能進宮,但去了刑部的牢房,並且在那待了整整一宿,能夠陪阿姐度過一個難熬的夜晚,這對於他而言是另外一種安慰。
甫一看見穿著一身黑色長袍的男孩出現,宋梓舟愣了一下,隨後苦笑著站起身,雙手扶在囚禁住自己的欄杆上。
以前不察,現在恍然驚覺,尤哥兒的身量又拔高了許多,一晃神竟快與她一般了,想來新做的衣服應該有些小了。
尋常人家的孩子像他這個年紀,應該也不過到她的肩膀處,偏他比尋常人家的孩子還高出半個頭。
也偏他要比尋常人家的孩子成熟的多。
可她的阿弟…分明是還未到束發之齡的稚兒。
宋長尤邁開腳步緩緩靠近牢房,隔著欄杆的縫隙望向長姐,天窗外的月光正正照在他臉上,那雙晦暗的眼眸被映亮。
他沒有問原因,也沒有問為什麼,隻是低低解釋道,“我擔心阿姐會覺得害怕,所以特來陪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