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側過頭來瞧了一眼,見戳中身側之人的痛楚,麵上原先掛著的嘲弄譏諷一點點轉換成得意和痛快。
穆之周隻覺得四下空氣稀薄,一時間難受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窒息的感覺卻越發明顯,狼狽不堪的逃出萬象佛寺時,他忍不住的想,校尉大人終究還是不喜歡自己的。
阿周殺死了軍中袍澤,因而不被待見。
穆之周害死了寰宇內最好最好的宋清酒,此後便更加不被待見。
無論是先前的小卒,還是現在的將軍,校尉都是一樣的不喜歡他呢。
也就是這一次見麵,穆之周確定宋梓舟已經知曉了邊疆那些見不得光的齷蹉事,滿腹愛意與羞愧混同在一處,二十一歲的靈魂好似被滾燙的岩漿澆灌過,醜陋的不堪入目。
這些日子,她不擺在明麵上,他也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心甘情願的替她去雪月山上摘鐵線蓮,若無其事的看她四處奔走籌謀,在自我煎熬中繼續不遺餘力的愛著那個姑娘。
九皇子出現在京郊彆院之前,他便已經從細作那裡獲悉了音嵐的計劃,不是沒有想過提前阻止,隻是…太想看看心愛的姑娘會怎麼做。
想知道,她在愛著那個人的同時,是否會對自己留有些許情麵,哪怕隻是一絲一毫。
譴鳳央去賽馬場,是因為料定穆紅鸞會為了見磬書樓裡的說書先生跟過去,而自己這個妹妹多半是不願意一個人去的,鐵定會央著脾性相投的嫂嫂作伴。
昨兒個一整日,他雖身在軍營,思緒卻飄飄浮浮,怎麼也抓不住,稍一晃神就跟著浪蕩到了賽馬場上。
他多希望她能不那麼恨自己,多希望她同九皇子之間真的隻是普普通通的相識一場,多希望…一回家就能看見湊熱鬨回來的她。
可事實上…
穆之周突然有些懊惱,他怎麼忘了,人心是經不起
試探的。
看著此刻跌坐在牢房裡的宋梓舟,少年推開半掩著的門,緩緩走近那個姑娘,而後在她身旁蹲下。
“舟兒,”他喚她,麵色慘白的像是一紙素箋,“你…為了他,當真想要我身敗名裂?”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早就已經已經有了答案,隻是不死心,事已至此,他竟還奢望著能得到一個不一樣的結果。
直到聽見那句飽含著憎惡之意的“是”字,方才明白過來剛剛的問題有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