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宋長尤撩開擋在膝蓋前的衣袍,雙手疊放在額前,撲通一聲跪倒在了鋪滿雪花的幽徑上。
“你這是做什麼?”少年尊者眯了眯眼,低下頭看著將額頭抵在地上的人,心頭無端一緊。
大禮過後,男孩緩緩直起身子,端端正正的跪在音嵐麵前,霧氣逐漸從他眼眸中消散,視線一點一點變得清明澄澈。
“尤雖不知殿下與梓舟姐姐此番意欲何為,不過,拿姐姐性命冒險的事情,尤絕不會袖手旁觀。”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無論你們的目的是什麼,是否達成,我都會不遺餘力的去救她。”
“哪怕你的不遺餘力並不是我們想看見的?”
“對。”
“為什麼?”
“因為,在我看來,任何目的都沒有她的生死重要。”
這一句,說的隱忍而堅定,不長不短的十九個字,卻蘊含了及其複雜的情緒,話及此處,音嵐瞬間明白了男孩此次前來的因由。
原來…
他是來控訴他們的,那張冰冷僵硬的小小麵龐上,摻雜了三分慍怒,三分怨怪,還有三分的責難之色。
宋梓舟以自己的性命為餌做籌謀,這一舉動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觸碰到了宋長尤的底線,這天底下沒有什麼重要的,可唯獨阿姐的命最為寶貴。
在刑部的牢房麵對已是身不由己的長姐時,他強忍住了心中的不滿,於此處見著尊榮無上的九皇子殿下,胸腔裡密集的憤懣忍不住的澎湃起來。
比起他們二人所做的籌謀,他更在意的是牢房中那個姑娘是否能夠安然無恙的全身而退。
他來,隻為了提前告訴這個少年尊者,在阿姐入獄生死一瞬之際,他的阻攔和命令都是無效的。
言下之意,即便在營救的過程中做出違逆音嵐同宋梓舟本來目的的事,宋長尤也在所不惜。
也許這個時候,年幼的吏部尚書已經隱隱猜到了西國九皇子和威名赫赫的將軍府姨娘所做的算計,因而才有了今日似是而非的對話。
鄭穆針鋒相對,鄭國丈贏,阿姐必然屍骨無存,可倘若穆之周贏,他放置在心尖上的姐姐或還能有幾分生機。
宋長尤想,為了這幾分未可知的生機,就算是拂了宋梓舟和九殿下的意也沒有關係。
對他來說,穆將軍府是盛是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姐能夠好好兒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