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甫畢,突然大笑聲起,燭燈催亮,陸靖元雙眼微眯,看清室內竟有三人,皆為壯年男子,其中一人坐在椅上,淨麵灰袍,撫須大笑,其餘兩人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矮短壯實,另一個個頭兒稍高,卻顯削瘦,三人年紀看來相仿,皆在三十歲上下。
陸靖元看清三人相貌,不驚反喜,叫道:“俞叔叔,殷叔叔,吳叔叔,你們怎麼到這兒來啦?”俞觀泰大笑聲中,起身行禮,道:“世子爺,瞧來你這些日子身處南國,拳腳功夫怠慢了不少呀,天辛你兩位叔叔留手,否則我兄弟三人可就鑄成大錯了。”
陸靖元聞言爬起身來,麵上實在無光,原來在場三人皆是陸伯彥門客,除了適才說話的俞觀泰外,那黑短漢子名為殷高侯,那高瘦漢子名為吳永峰,古時豪臣多養門客,他陸家延綿三代,自不全靠一人,陸靖元自幼習武,拳腳兵器均得於在場三人。
俞觀泰為劍術名家,殷高侯擅使擒拿,吳永峰出身行伍,是以陸靖元生憑所學極雜,與一般江湖套路迥然不同,出手極其歹毒很辣。他們三人皆為陸靖元授業恩師,其中以俞觀泰年齡最長,被他尊為大師傅。
是以當聽他問起,語氣中頗帶有指責之意,陸靖元一時不好答他。隻搖了搖頭,輕歎一聲,道:“唉,說來話長,我此次南下,所受折辱著實不小,說來可笑,不提也罷,是我爹爹叫三位師傅來的嗎?”
三人聞言麵麵相覷,俞觀泰微微一笑,道:“這小小山城,何人敢叫世子爺受辱?”
殷高侯卻道:“世子爺,你真是白枉練了那麼久擒拿功夫,適才那一下,你該當機立斷來抓我們手腕,打我們下肋才是。”
吳永峰皺眉道:“既然躲不開,就地滾開是對的,可世子爺你不該隻滾那麼遠,你該就勢滾到門外去,這屋子巴掌大小,這若是在戰場上,我手中有長槍長矛,這麼一刺,世子爺你這條小命可就交代在我老吳手裡了。”
不同於俞觀泰,殷、吳二人習武成癡,三言兩語不離拳腳。
陸靖元聽了隻能苦笑道:“是,兩位師傅教訓的是。”
說完,他又望著俞觀泰,道:“大師傅,你們是給我爹爹傳信來了麼,他老人家身體可好,我這麼久沒差人捎信回家,他大發脾氣了是不是?”
俞觀泰道:“那自然是不大高興了,不過老相公一向硬朗,世子爺毋須掛心,我們兄弟三人這次來,一是受夫人之命,給世子爺你送一樣東西,二是受人所托,順路為他家人送些東西,隻是沒想到來了三日,直至今日才侯到世子爺你。”
“受人所托?”
陸靖元本以為他們三人單純為他而來,沒想到竟另有托待,不由問道:“我娘要送我什麼東西,竟勞三位老師親來,還有是誰這麼大麵子,請你們順路攜帶?”
殷高侯笑道:“嶽飛那小兄弟是世子爺你舉薦的,我們自然是要給他麵子的,他不過是想送封家信盤纏,區區死物,至於夫人要給世子爺送的東西就不得了了,那可是一個大活……”
“嶽飛!”
不待他將話說完,陸靖元眉頭一挑,道:“原來嶽飛那封家信和錢是你們送來的。”
見到他這份神情,俞觀泰輕“哦”一聲,道:“世子爺之前見過?”
“我……”陸靖元嘴巴一張,本想透露實情,可又不願讓三人得知自己為了一個女人所作的種種荒唐行徑,是以改口,說道:“那嶽飛現在何處?”
俞觀泰道:“嶽兄弟很受相公器重,眼下就伴在相公身側,做了一個杖庭親衛。”
“這麼說,他還沒走?”陸靖元聞言冷笑一聲,道:“好極了,他沒走是最好的了,我還怕他不聲不響先走一步,那麼一來,我還真不好拿他怎樣。”
聽到這話,三人皆是一驚,吳永峰皺眉道:“世子爺何出此言?”
陸靖元道:“隻怪我一時走眼,看錯了那姓嶽的,此人看似忠厚老實,實則狼子野心,他假意取信於我,借機投奔於我陸家,隻不過是為了榮華富貴,其實心中對我父子二人十分瞧不上眼,而且他本領稀鬆平常,不過是個阿諛奉承之輩,並無半點真材實料。”
他說這些話時,情不自禁想起蘇楊兒甜甜稱呼“嶽大哥”來,不由飽含妒意。
幾人聞言,互望一眼,俞觀泰心想:“世子爺生性多疑,嶽飛明明是他所舉薦的,如今卻又說人家並無半點真材實料,他遠在宜興,又如何得知這些事情?”
他教導陸靖元多年,對其秉性自是知之甚深,隻三兩句話便瞧出陸靖元言不符實,但他也不加點破,隻聽殷高侯說道:“世子爺,這話就不大中聽了,嶽飛那小兄弟,人看起來是笨了點,不過待人誠懇,他入府時向老相公展露的那手百步飛劍可是帥的很呐。”
“百步飛劍?”
陸靖元吃了一驚,忙問道:“什麼百步飛劍?”
殷高侯道:“嶽飛入府時,老相公問他有何本事,他便將相公寶劍自堂中飛入院中老槐樹上,足有百步開外,劍身入木三分,樹乾都簇簇震響,厲害,厲害的很,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