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暗流湧動(1 / 2)

秘境深處是粘稠得幾欲化不開的黑暗。

黑暗遮蔽之下視線所及之處都看得不甚真切,於是水聲的滴答便在耳邊無限放大,一聲一聲,規律的敲擊驟然變奏,宛若擂鼓疾風驟雨般狂亂地衝擊心神,教人頭痛欲裂的間隙,忽而又聽得一聲恍若來自亙古的鐘聲在整片廣闊至極的空間中徹鳴。

咚——

咚——

低沉的嗡鳴震蕩出驚天的氣流,並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猛席卷八方,回音相衝生成的風暴交接處脆弱空間無力抵擋,無聲行進著扭曲崩裂。

“哢。”

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在風暴中微不可聞,根深蒂固於人族血脈因子中的無窮驚懼感卻顫栗著攀上脊椎,與此同時,一股虛弱卻又危險至極的氣息在沉沉黑暗中漸漸抬頭。

巨大的青銅石蓋砸落於地發出沉重轟鳴,漫天塵土飛揚之中,一截詭異手骨探進視野。

乍一看,這截玉白光滑的骨質可堪絕品珍藏,墨入冰雪,半透光之下晶瑩骸骨中卻駭然有著黑色的血蟲在活生生地蠕動!

鐘聲猶在繼續,地底深處亦遠遠傳來古怪冗長的低鳴回應,起初是一抹微光亮起,不,也許並不能稱其為光,不知何處滋生蜂擁而起的黑霧彼此猙獰吞食,最終形成了深淵般難言的至陰色澤,讓這片本即被黑暗埋蓋的死寂之地在相襯之下無端顯現出了通明之感。

百團千簇上萬叢!數以萬計的黑芒自黑霧中蛻變而出,未來得及欣喜於新生,高空中生就的風暴眼即刻被激活,恐怖的吸力竟欲將地底黑芒橫掃一空。

然而變故驟生。

突如其來的淒厲尖哮徹底壓製住了古鐘,稀薄的黑霧重新煥出生機,空氣中凝實而出的漆黑巨手毫不留情地一把握緊了風暴眼,巨大吸力下生成的千萬光柱隨之一滯,黑色蛛網般虯結的漫空晶芒勢頭回轉,向青銅石棺中攀爬而出的一具瘦小骸骨中紮去。

滋滋——

讓人頭皮發麻的骨肉炙烤聲響起,人形骨骸上燃起熊熊黑焰,寸寸血紅肌腱紋理在反複的灼燒中飛速生長。

鐘聲停擺,黑霧巨手在藏身風暴眼中的那個東西不甘遁走後亦

如飛沙散去。

曾經腐爛殆儘的聲帶重新生長而出,喉腔中發出的痛苦嘶吼喑啞難辨,薄薄血膚包攏而起的單隻血紅瞳仁在骸骨麵容上可怖非常,一道血淚緩緩滑落,血肉模糊的身軀在粗礪石台上剮蹭出條條血痕,至深的悲愴在黑暗中遊走瘋湧。

“哥……哥哥……”

...

玥華城內,熙攘街頭,一身黑袍的滕婪陡然間心下一悸,似有所感地抬頭向虛空中某個方向望去。

“讓開,讓開!”

擁擠人群中又是一陣騷動,黑袍之下長眉皺起,一無所獲的滕婪按捺住不安強行收回目光,側身閃避即將要衝撞上來的一幫人。

“喂,你們怎麼能隨便插隊呢?”

“就是!我們都是好不容易才占到的位置,你們一來就強搶豈不是想得挺美。”

漫長的等待讓這些修者也不由心生焦躁,當下見有人要強行擠去前頭,心間怒氣的導火|索登時被點燃,質問指責譏諷的聲音不斷傳出,甚至有衝動的直接上手推搡,小範圍內引爆了肢體衝突。

“聞人師兄,下麵在鬨什麼?”

懸浮玉舟上身著煉丹師服飾的青年饒有興致地倚著扶杆將目光往下探去,溫潤麵容上好奇之色儘顯。

“不過是想爭一分機緣罷了,”聞人宣往下瞥了一眼便淡漠地收回目光,“凡秘境皆有吞納上限,玥華秘境不算太小,但經大宗世家勢力瓜分後所留名額也並不多,而其餘散修便也隻能擠在一處排號求取,人一多,利益相關下衝突矛盾也就自然滋生。”

修道之途是與天爭更是與人爭,聞人宣在外曆練多年所見人心險惡之事不計其數,對於底下紛爭已是見怪不怪,雖說宗門之內為求資源亦不乏勾心鬥角,但他眼前這貴為宗主之子,並且在煉丹天賦上一騎絕塵的師弟顯而易見地被保護得很好,於是簡要作出了一番解釋,而後續秘境一經開放,散修隊伍秩序全亂、為爭奪名額陷入血腥廝殺……這一串細則就沒有如實相告的必要了。

“玥華花也不過是區區三品靈植,怎麼就讓師弟你如此大動乾戈?”聞人宣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頭疑問,不僅是他,整個丹神宗都不解於小少主為何要千裡迢迢地跑去西荒,說是曆

練,但對於脆弱的煉丹師而言,想要曆練怎麼也不會有比九域之一丹神穀更適合的地方。

“哈哈哈,聽到了嗎?區區三品靈植!”

無視魂海中劍靈肆無忌憚的狂笑,對方卻反而不依不饒,抓緊了機會落井下石:“是誰搶到一株二品靈植就樂得得意忘形哈哈哈哈……”

“閉嘴!”

落日山脈當日狼狽的黑衫少年,不,現在已喬裝頂替了靈舟上一名普通丹神穀弟子的胥野,黑著臉惱羞成怒,就差衝動地揪出劍靈狠狠揍上一頓泄憤。

不過煉丹師的壕氣果然叫人眼紅。

收斂氣息藏身暗處的胥野緊盯著前方那對煉藥師,眼底精光一瞬即逝,唇角上彎勾起邪氣弧度。

兩隻肥羊啊。

如果滕婪同在這一艘靈舟上,或許能夠輕易認出這就是《登霄》中的宿命男主,然而此時滕婪卻依然混跡於散修隊伍中無暇他顧,同樣一無所知的聞人宣與溫彥文師兄弟也並未察覺兩人已被危險的男主盯上,猶然在前頭繼續著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