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1 / 2)

昆明池是太宗時開鑿的人工湖泊,方時曾築堰使潏、渭兩水相通,彙於一地,此地即為昆明池。

太宗命人於池畔修建行宮,行宮依山傍水,冬暖夏涼,太宗尤愛,每年都有幾個月在此地度過,朝中的一並事務也被轉移到行宮處理。故而行宮有一套規模完整的小朝廷。

當今皇帝沒有太宗那樣畏寒畏熱,每年待的時日並不算多,畢竟這裡不是京中,諸事多有不便。

今年皇帝比往年很是提早了一些前往行宮,多是蘇容臻之故。

這小姑娘,到了冬天,便不怎麼愛出門了,縱使有時候跟著自己往禦花園轉幾圈,也是把頭牢牢地縮到毛滾邊厚氅裡。這樣不怎麼活動久了,整日呆在殿裡烤著暖氣,人都像支枯萎的小花,怏怏得提不起勁來。

好不容易小姑娘在他手下養得有幾分福童金女的樣子,如今見她這樣,哪還忍心。

又想著平素她待在宮裡,或許還不如同齡孩童玩樂出遊得多,很是可憐,更是覺得事不宜遲,該帶她出去轉轉了。

皇帝定了心思,也不再耽擱,當即下令讓內務府,六尚宮,準備好一應物品儀仗,不日將前往昆明池行宮。

出行那日清晨,宮女們正要叫醒習慣晚起的臨安公主,皇帝走進來,以手勢阻止了她們。

蘇容臻在睡夢中被皇帝抱上了龍輦,皇帝的動作極輕柔,以至於她完全無知無覺,午間醒來時,都不知到了何處。

皇帝見她睜開朦朧的雙眼,眸中滿是茫然懵懂之意,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輕點她的小鼻子:“睡得這般香,若是哪日朕把你賣了,你怕是都不知道。”

蘇容臻聽皇帝這樣說,有點小不高興地撅起了一邊的小嘴,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眼中機靈一閃而過,撐著下巴,對皇帝說道:“怕是陛下不舍得吧,陛下養了柔嘉這許久,便是預計拿去賣個好價錢的嗎?那您也太虧了。”

皇帝看著這小精怪趴在軟墊上,一邊對著自己撒嬌,一邊晃動著那雙小短腿,甜笑中帶著一絲小矯情,早就鐵石心腸化為了滿腔父愛,疼愛都來不夠,又哪會再開玩笑嚇唬她呢。

隻是從旁邊拿來一塊衾被蓋住她的雙腿:“現在便不怕冷了?知你喜暖,明日我們便到了昆明池,那裡氣候宜人,你可儘情玩耍。”

蘇容臻“咦”了一聲:“陛下,我們這是在往行宮的路上嗎?”

“是。”皇帝掀開車窗上的簾幕,指著外麵的景色與她看到,“已出了長安許久了。”

蘇容臻聽了後,立馬坐起來,興致勃勃地往外張望著。

此時,外麵的景象無非就是那種最常見的冬日平原景色,稀疏枯敗的植物,一成不變,走上百十裡也還是這樣,沒什麼稀奇的。

但蘇容臻卻像是第一次見到一般,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看了好半天。

皇帝看著她這副模樣,莫名有些心疼,也不知這孩子,在從前過著的是怎樣的生活,才使得如今看什麼都稀奇。

“陛下,快看,那是什麼?”蘇容臻突然興奮地叫了起來。

皇帝聞聲望過去,發現是一隻通體雪白,在草叢中來回跳躍的雪兔。

“那是雪兔。”皇帝說,“春夏秋毛皮是灰色的,到了冬天,便成了白色。”

“真神奇。”蘇容臻感歎道。

“喜歡麼?”皇帝含笑看她,“喜歡的話,朕讓人在昆明池給你建個兔舍,你想養多少,就養多少。”

他愛極了她兩眼放光的樣子,讓他心裡又軟又暖,恨不得將全天下的寶物都捧到她麵前。

古有寵子成驕,他這也算是愛女成癡了。

不過這又如何呢,左右他身邊隻有她一個親人,麵對這唯一,不嬌著慣著,捧著愛著,都愧對他天下之主的身份。

尤其是過去她所缺失的,如今他要一點一滴地統統給她彌補回來。

蘇容臻未曾想到自己隨口一說,皇帝就想著要給她捉一群來養。

回想自己方才的言行,她懊悔地想,她當真是越來越像小孩子了。

都是拜眼前這個男人所賜,被他放在溫室裡嬌養著,自己也越來越思維簡單,單純嬌氣。

她提醒自己,莫要完全迷失了原來的自己。本來,進入這具孩童的身體,就是十分玄妙意外的事情。說不定有朝一日她便又回去原來的身體了,屆時,她還需要清醒理智的思維,來應對複雜的環境。

蘇容臻原本想

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但許是身下厚厚的絨毯太過舒適柔軟,許是龍輦內的暖爐燒得太過溫暖,她竟然靠在皇帝的腿上,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

望著蘇容臻恬靜安寧的睡顏,皇帝慢慢蹙起了眉,眸底不經意染上了一絲憂慮。

臨行前他按例讓太醫為柔嘉診過脈,若是按太醫所言,她這種不太正常的嗜睡是有緣由的。

心脈虛弱,氣候過冷便尤喜睡眠。

無人知道,他此次來昆明池行宮,最大的原因,就是擔憂她身子,想讓她遠離喧嘩,安心調養。

將她的小手捧在掌心細細暖著,皇帝隻希望心裡隱隱的不詳預感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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